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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章 十月第四周
    何天玺时隔两个多月的时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当初离开的时候没有想到会这么久不回来,因为邢从璟平时不太喜欢阿姨到家里来打扫卫生,两个多月时间家里没一个人上门,所有的家具上面都积了一层薄灰。
    地板上也积了层薄灰,大门才打开就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孤寂感。何天玺站在这个算不上多大的三居室大门口,他的手在门把手上反复摩挲,傍晚时分,屋子内一片空荡昏暗,他从门口方向望过去,整个画面都是灰蒙蒙的,好像在某个角落存在一只随时准备吞噬人的巨兽。
    这种近乎恐惧的逼迫感,让何天玺的脚没办法往前再挪一寸。他的手捏着大门的门把手,垂着脑袋,很久都没再动一下。
    楼道间传来电梯门打开的声音,这种突兀的声音猛地拉住了何天玺的下坠,他收回自己捏在门把手上的手,很勉强才恢复了自己的呼吸。
    贺佳琳在电梯口小声埋怨他:“让你等我停车,你干什么不等我?”
    何天玺没说话。
    贺佳琳走过来,她推开只开了条缝隙的大门,率先一脚先踏了进去,她伸手按开客厅的大灯。
    灯光晃得何天玺闭上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贺佳琳开灯后蹙了蹙眉头:“没有阿姨打扫吗,这么脏?”
    何天玺闭着眼睛哑着嗓子回了句:“他不喜欢家政在家里没人的时候上门。”
    贺佳琳沉默了片刻,她回身,故作轻松地开口道:“你这地太脏了,没法下脚,不然今晚去我那住一晚上,明天我找两个家政上门打扫一下,你再回来睡?”
    何天玺睁开眼睛,他揉了揉自己很久没打理过乱糟糟的头发,也做出了一副十分轻松的表情:“算了,别麻烦了,我就睡一晚,看看收拾点东西,过几天搬回家,正好下个月我妈过生日,她老人家肯定得请不少人。”
    贺佳琳抬手抹了把桌面上堆积的灰尘,她对着何天玺抬了抬自己沾满了灰的手指头:“我晚上在这陪你?”
    何天玺摇头,甚至还开出了玩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贺佳琳怀疑地看了他两眼,突然一下没办法分辨这个人确实是大哭了一场心情舒畅了,还是在这里故作轻松,贺佳琳还想说话,何天玺深呼吸了一口气,总算踏进了这间久没回来过的房子。
    他转头四顾了下自己房子的格局,分明两个月没回来,却陌生得像是别人的家,是这个世界上随便任何一个人的家,反正不是何天玺他熟悉的那间房子。
    何天玺伸手擦了下自己的额头,又笑道:“不然姐,你给我把卫生打扫干净再走也行。”
    贺佳琳条件反射顺嘴就回:“我是你保姆?”
    何天玺笑,他脸色不太好看,唇色也偏白,笑起来带着点病态。
    贺佳琳捋起袖子,拿了家里的吸尘器就真的给他打扫起了卫生。
    何天玺也没阻止,他走到单人沙发上,穿着鞋子也没脱就踩到沙发上,整个人缩在了沙发里。
    吸尘器嗡嗡的声音在他耳边吵闹不停,他缩在沙发上啃咬着自己的指甲,他隐隐约约听到贺佳琳跟他说话的声音,声音忽远忽近,他听不大清楚,咬自己的指甲咬得越来越用力,直到他的手指传出细细密密的疼痛感。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问他。
    ——“疼不疼?”
    ——疼。
    “说什么?”贺佳琳带着吸尘器的嗡嗡声走到了他身边,听见他的嘀咕声出声问他。
    何天玺把手指缩进自己的手心里,转头看向贺佳琳,勉强地调笑出来:“说您老这打扫卫生的动作太慢了,不麻利。”
    贺佳琳白了他一眼,又见他穿着鞋踩在沙发上,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他沙发上全是灰,还是鞋子底很脏,犹豫了半天,让他起身去也帮忙打扫下卫生。
    何天玺摇头。
    贺佳琳一口气没上来:“……惯的。”她本来一口气吐出句话,话到嘴边把前面那个名字给咽了回去。之前这个名字总是在她吐槽何天玺的时候拿出来用,都几乎给她造成了条件反射。而且也确实挺好用的,但凡何天玺做了什么事或者不想做什么事,她总爱调侃说是“邢从璟惯的”,何天玺就会气嘟嘟地起身把事情给做了,他像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处在叛逆期的小孩,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人拿邢从璟说他,他一定跳脚反驳。
    她过去很爱逗他。夜里喊他出来吃夜宵,何天玺呆在家里不大愿意出来,贺佳琳就笑他——“怎么了,你们家老邢给你禁足了?”
    何天玺骂了句“放屁”,二话不说立马人就到场了。
    凌晨十二点刚过就嚷嚷着没意思要回家,贺佳琳调侃他——“怎么,老邢让你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家,你是灰姑娘?”
    他就骂骂咧咧,扬言不到早上八点谁离开谁是狗。
    何天玺很长时间在贺佳琳眼里都是个十分好懂的人,他别扭又暴躁,也十分容易看懂他这个人在想什么。贺佳琳觉得邢从璟一定也很简单就能看懂何天玺,她觉得邢从璟跟何天玺两人之间的相处关系,也跟他们朋友之间一样,邢从璟喜欢何天玺,也喜欢逗何天玺。
    他们会在吃夜宵的时候偷偷给邢从璟发消息说——“天玺说我们不喝到明个早上八点不散场,你不来管管?”下面附上地址。
    邢从璟有的时候会回说——“喝就喝呗,跟你们喝我还不放心,还能把他灌倒?”
    有时候回个简简单单的“嗯”字。贺佳琳就拱火,把信息给何天玺看:“完了,玺子,你家老邢给回了个嗯字,是不是生气了?”
    何天玺眼睛瞪得圆溜溜:“你他妈有病啊,给他发消息干什么?”
    然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就会故意装作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但是手下动作总频频地点亮自己的手机屏幕。贺佳琳总是会被他这副样子逗笑,有时候还偷偷戳杨尔屿跟孙迹一起来欣赏他这副心口不一的样子,这导致何天玺说跟邢从璟分手这件事在她这里没有一点可信度。
    贺佳琳觉得他太在乎邢从璟了,每次吵架都跳脚,然后找各个地方躲,不是在常住的酒店,就是到他们之中谁家住几天。邢从璟也总是十分简单地就能找到他,再隔个几天找上门来,连话都不用说什么,几个人坐着吃完一顿饭,聊得也跟他俩吵架的事情没任何一点关系,吃完邢从璟就领个放学等家长接的小学生一样把何天玺领回家。
    贺佳琳能懂何天玺,她作为旁观者能看到的就是何天玺对邢从璟的在乎,当然也觉得邢从璟不可能不喜欢何天玺。
    她跟何天玺认识二十八九年,跟邢从璟也认识了十多年时间。何天玺好懂,别别扭扭的但是也一眼能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