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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吻,轻声对丈夫道:“你放心,我会劝他。”
“谢谢。”
Alan看着面前,从十八岁开始就跟着他的妻子,想起她平日里总是光彩照人的样子,而如今却是不施粉黛,面容憔悴,他有些心疼道:“辛苦了。”
Anne却不以为意,“好好休息,晚点再来看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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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下了场雨,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散去的水汽,湿漉漉的让人心感黏糊。
谢一宁出了病房后并未走远,只是坐到了门外花园的长椅上。
私人医院的保密性极高,病人也少,这个时间点的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偶尔路过的医护人员匆匆而过。
他凝神回想老师刚刚说的话,有些怔忪,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老师竟然会让他来完成巡演。
谢一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因为常年练琴的缘故,指节比之常人要粗一点。
他从四岁开始接触钢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一练就是十多年。期间有过三位老师,除了Alan之外,前两位老师一见到他弹琴就说他天赋过人,只要好好练习不松懈,成名指日可待。
他原先也以为如此,飘飘然的认为自己天赋异禀。
直到被Alan老师收为学生。
他记得第一次上课,他弹完一首曲子后,老师给的评语只有四个字‘不知所谓’,然后把他弹的整首曲子毫不留情的批判了一通。
他那时候很不服,还和老师争辩起来,只是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再之后,老师就带着他,几乎是从零基础开始教学,一点点的带着他练了快三年。
在此期间,除了学习之外,老师还会带他出门,穿街走巷,让他去体会百味人生。
因为老师说,只有真正的感受过那些感受,才能将真实的情感融入到音乐里,然后通过音符传递到观众的耳朵里,引起共鸣。
只有这样,钢琴家的演奏才是真正的演奏,不然和机器弹奏出来的有何区别。
可他一直做不好。
所以老师才会让他沉寂下来,好好体会,不要在打基础的年岁里只顾追逐名利。
可现在,老师却说他可以代替他完成巡演。
是不是说明他……
“在想什么?”
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打断了谢一宁飘远的思绪,他回过头,就见Anne正往这边走过来。
他摇摇头,“没什么。”
Anne笑了下,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巡演想做吗?”
谢一宁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道:“Anne,……不行。”
Anne点点头,她对此很理解。
Alan走到今天的位置也不容易,是靠他一场场的出色演奏积攒起来的,如果在功成名就前因为这一遭而毁于一旦,得不偿失。
只是,Alan和她都不怎么在意那些虚名。
她转头看过来,直看到谢一宁不自在了才问道:“你只要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谢一宁攥了攥指尖,有什么东西快速的填满了心脏,想要喷薄而出。
他抬起头,直视Anne,认真道:“想。”
Anne笑了,“那就去做。”
谢一宁却摇了摇头,“Anne,这不是一件小事,我需要认真考虑一下,明天早上给你答复。”
Anne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再多说什么。她起身往病房走,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了下来,回头笑着道:“我记得你们华国有句老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所以,把握好机会,别错过了。”
谢一宁迎上Anne的视线,认真道谢,“谢谢。”
“不客气。”
——
时隔十来天再回到学校,谢一宁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直奔琴房,关上门后在里面不停歇的弹了一个下午,直到黑夜降临,看不清琴键为止。
黑暗里,他看着面前这一架百多年前的老钢琴陷入了沉思,他不是不敢,而是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拿老师的名誉去赌。
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他就是罪人。
从琴房出来,谢一宁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学校里闲逛起来。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林荫小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打闹着路过,亦或是独自一人急匆匆的赶去约会。
他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才恍惚的回过神来。
看到熟悉的头像,他抿唇笑了起来。
“哥哥!”
“嗯。”慕轻翊看着黑乎乎的背景,蹙了下眉,“还在外面?”
谢一宁看了眼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回了琴楼附近,他点点头,“在学校,正准备回去。”
“练琴?”
谢一宁的眼眸黯淡了一瞬,他‘嗯’了一声,说:“对啊,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练习,要加练。”
慕轻翊假装没发现小朋友的情绪不对,听完后道:“加练也要注意休息,早点回家。”
“我知道的。”谢一宁笑了笑。
他垂下眼眸,抿了抿唇试探道:“哥,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办世界巡演?”
慕轻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随时都可以。”
谢一宁:“……!!”
谢一宁直接被惊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一跤。他看着屏幕上说得理所当然的哥哥,忍不住笑了起来,“哥,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不是。”
慕轻翊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却不难听出里面的认真,“是你的能力足以办巡演。”
这是大实话,每次听到小朋友弹琴,都会轻而易举的被他拉进他用音乐营造出来的情绪氛围里,宛如感同身受。就像他们演戏,要的不就是观众的代入感,只有让观众被吸引,全身心的投入到主角的喜怒哀乐中,才能让他们不负观影一场。
“对于音乐,专业上我懂得不多,但作为听众,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你弹得很好听,我很喜欢,一点都不比国际大师差。”
谢一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真的有那么好吗?”
“真的。”慕轻翊见他依旧不相信,有些好笑的问道,“我们家小朋友不是最自信的吗?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谢一宁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然后三言两语把巡演的事情说了一遍。
“哥哥,”
谢一宁叫了慕轻翊一声,他靠着椅背,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听老师的,代替他完成此次巡演吗?”
慕轻翊却不答反问,“你想吗?”
谢一宁没有丝毫犹豫的点点头,“想。”
“既然想,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