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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着藤壶的圆形海螺递给祝鹤澜。
祝鹤澜接过海螺,仔细查看。这东西像是才从海里捞出来,但显然已经存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形成了石灰质的触感。在那一圈圈旋转的螺纹间,却长着些古怪的纵横交错的纹路,是在其他海螺上没见过的。
“我们都搞不清楚这东西是怎么出现在他手里的。他的二弟子说,梦骷国师让他送出那封给九鸾师叔的信后,便好几天都没睡觉,日夜翻查钦天监中存着的古籍。最后一天晚上,他仔细穿好了最好的一件法衣,留了一封遗书给众弟子,便锁上房门,再也没有出去。他睡觉的时候,屋子里是肯定没有这海螺的。二弟子负责照顾他的一切饮食起居,国师有什么物件他都知道,不会有错。”
祝鹤澜低头看着海螺。
难道是从梦里带出来的?
梦里的东西变成实体……这可能吗?
“怪事不止这些。”松明子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国师死因不明,于是仵作验了尸……当时我、师兄、九鸾师叔还有梦骷国师的几个大弟子都在场,腹腔被打开以后……他的内脏都还是活的。”
祝鹤澜愕然道,“什么意思?”
“它们都活着,但已经不再是内脏了。它们……都发生了非常奇怪的畸变,肠子像蠕虫一样自己爬出来,肝脏上长出了几颗眼珠子,还有……三只很小的脚。他的肺炸开了,从里面喷出来成千上万颗鱼卵。还有他的心脏……他的心脏比原来肿大三倍不止,上面长出来好多条须子,当时一下就勒住了仵作的脖子,要不是我们反应快,差点就要出人命。”松明子宛如回忆起极为不安的画面,身体抖了一下,“他的好多条肌肉都在时不时地抽搐,有时候还会张开眼睛看着我们……就好像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活的,甚至比以前还要活,化整为零了。”
祝鹤澜沉默片刻,想象着松明子描述的画面,“你们确定他死了?”
“非常确定……”松明子犹豫了一下,道,“因为我们去的时候,他的脑子大概是从他的鼻子里自己爬出去了。我们是在房梁上找到的他的脑子,它像肉冻一样软容易变形,自己裂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长出来四条触须,须子的末端挂着四颗眼睛。脑子下面还长出了扁平的脚,就像蜗牛那样……排成一排在房梁上爬。”
碎裂的大脑,扬着细细的触须,排成一列缓慢地在黑暗中爬行……那种诡异的场面,令祝鹤澜也觉得脑壳发麻。
“他有没有在信里或者跟他的弟子提到过鼓声?”祝鹤澜问。
提到鼓这个字眼,松明子的表情略略发僵。他摇摇头道,“国师没有提过,”如果没有鼓声,那便很可能不是大巫做的。或许从当年梦骷和勾陈先生踏上那座凡人找不到的、不应存在的岛,就已经被诅咒了。
“但是……你也听说了京畿闹鼓疯病的事?”松明子不安地问,“消息已经传到这儿了?”
第121章 千人鼓(15)
“鼓疯病?”光是听这个名字,祝鹤澜便产生了不好的猜测。
松明子灌了几大口酒,用手搓了搓脸,“你知道吗,要是一年前你告诉我癔症是能过人的,打死我也不信……第一个病人是谁现在也查不清楚了。官府最早的记录是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京城解了宵禁,众人都在迎新年放烟花的时候,有个摆摊卖羊羹的发了疯,把他自己一家子的妻儿老小都杀了,每个人身上砍下来一块肉做了一大锅羊羹卖给吃夜宵的人。要不是有客人吃出了一截没炖烂的手指头,这事儿也不会被发现……
这个买羊羹的人是从大年三十前大概三天左右做了场噩梦,醒来以后也记不清到底梦了些什么,只是记得有鼓声。可是到第二天醒着的时候也能听见鼓声。他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妻子跟邻居有奸情,怀疑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怀疑他父母和他妻子联合起来想害死他,好把他赚到的钱都给他们更喜欢的大哥……一开始他还能分辨哪些是妄想哪些是现实,到后来却根本分不清了。
奇怪的是,在他被官府收押后的第二天,他的邻居也出了事。这回是邻居家的小儿子,才十岁,等爹妈睡着后把双亲绑住,然后往他们的喉咙里灌烧热的油。夫妻的惨叫引来了邻居,父母二人也都肠穿肚烂而亡了。邻人都说这一对夫妻很疼孩子,从不打骂,根本没有缘由。
小孩也说他睡觉能听到鼓声,而且是从过年前去买羊羹的人家玩之后才开始的。而且在审问过程中,这个小孩忽然开始用没人听得懂的语言说话,请来京中精通远西南洋等多国语言的人来,也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些在买羊羹的人摊上吃过饭的,也都接二连三地发了疯。这癔症就像是会传染一样。患者最开始常常会记得在梦里听到类似打鼓的声音,然后在五天内就会疯掉,有自己消失的、有自残的、有杀人放火的……通常第一个症状出现后,与病人接触较多的亲人或邻里也会出现状况,传播非常迅速。
到现在整个京城都封锁了,除非得到官府的特殊批准否则不准出城。但在关城门前还是有不少人已经跑出去了。这些人中有多少被传染了鼓疯病但还没被发现的,谁也不知道。”
祝鹤澜暗暗心惊,看来大巫的目标并不只是个别的人,甚至不是皇帝……而是整个京城。
恐怕早在几年之前就开始暗暗部署,这一次不过是催动而已。祝鹤澜摩挲着手中贝壳上崎岖的纹路,暗自计算着这所谓鼓疯病的蔓延速度。
“若是五天发病,则从京畿到昭宁路都难以分辨出来。这疯症恐怕已经扩散出去了。”
松明子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昭宁路离京畿最近的牧邱已经有类似的案件发生。现在朝廷已经加急传书各地,关闭城门,把逃难来的人集中安置,以免疯症继续传播。”
疯症……
那六儿……是不是?
祝鹤澜手心渗出冷汗,低声问,“这病是怎么过人的?是接触就能传播,还是通过什么别的途径?之前天辜大巫入侵无生真人的意识是不是同一种巫术?”
“怎么过人这一点,京城的太医们也都还没有定论。但大罗派的无生真人虽然之前被天辜大巫入侵过精神,这几日在紫鹿山经过我师兄的净化治疗后倒是没有出现任何症状。京城市舶司的一名官员虽然病发了,现在被捆住手脚锁了起来,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传染给周围的人。所以我师兄推测,这是两种不同的巫术。被大巫用巫蛊之术入侵精神的与鼓疯病不同,不会传染。”松明子顿了顿道,“但也只是推测而已,天辜人的巫术太奇怪了,我们所知有限。”
祝鹤澜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把重六被桑鸦千人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