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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多停留一刻都十分危险。但以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再继续确实太勉强了,于是也没有表示反对。
最好的避难所,显然就是屹立在四面八方沉默不语的巨大建筑。这些墓碑一般的建筑基座大都呈五面体,每一面上都有类似门的两丈高的凹陷。但也仅仅是凹陷,看不出有可以推开的地方。他们查验了几座尚且完好的建筑,终于发现有一座塔楼的一道凹陷上有倾斜的开口。
祝鹤澜探头进去看了看,里面十分空旷,笼罩着城市的诡秘幽光从窗子摄入,穿插交错。两侧有沿着墙壁盘旋向上的斜坡,没有台阶,宽大而厚重,而大殿中央则立着不少高大的黑影,仿佛是石碑,也有可能是架子。
秽气不是很强,应该还算安全。
祝鹤澜率先进去,重六、徐寒柯和柳盛紧随其后。
高耸的石碑上镶嵌着不少深紫色的晶体,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排列着。此外还有不少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奇怪器材,一些球体不知以什么力量悬浮在空中,不停绕行运转。
徐寒柯望着运转的球体,惊叹道,“这里被封陈两千年,难道这些东西也转了两千年?”
管重六靠在一座石碑上,似乎有些百无聊赖。
祝鹤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会儿重六,复又将视线落在石碑上。他伸出手掌,尝试着从几片水晶上扫过。
伴随着他的动作,水晶依次亮起,又暗了下去。
他的动作吸引了徐寒柯的注意,“这是什么?”
祝鹤澜没有理他,径自继续尝试着。他数着临近几座石碑上晶体的数量,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然后他抬手用指头依此扫过晶体,在石碑上画出十几道交错的线条。
这一次,晶体亮起,便没有再灭掉。不仅仅是被祝鹤澜触碰过的晶体,就连临近石碑上的晶体也跟着明灭闪烁起来。陡然间,紫色的光芒从晶体中射出,精准地穿过不停运行的球体照射在对面的石碑上,又被石碑上的晶体反射。一条紫色的射线在空中穿梭数次,继而浮现出了一些类似字符的东西,呈螺旋状在空中盘旋来去。
众人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徐寒柯又问了一次,“这是什么东西?”
“是星老族用来储存它们的知识和工艺的地方。”空中的字符如紫色的幽灵滑过祝鹤澜漆黑的眼瞳,“这是索引,或许能找到地图。”
“那便太好了!”
祝鹤澜于是开始操控着石碑在所谓的“知识库”里翻找,可是除了他,也没人看得懂这些字符,渐渐众人也便开始向着楼上探寻,希望能找到适合休息的地方。
在第二层,可见不少立在房间中央的,大约有两个成年人高的架子,底下铺着泥土,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有些人便靠着架子坐下来,还有些人好奇地望着墙壁上用海螺拼接出的装饰品。
经历了一天,所有人都又渴又累,可带来的干粮大都在逃命的路上遗失了,在这不知道多深的地下,也不可能找得到能吃的东西。他们也只能忍耐着饥饿干渴,试图入睡。
祝鹤澜搜寻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有一阵没看见重六了。
“六儿?”
他立刻没了找地图的心思,开始在石碑间到处寻找。一直盯着他怕他耍花招的柳盛也觉得奇怪,“刚才还看见他站在这儿,怎么一会儿的功夫没影了?”
众人都聚集在二楼,想着重六很可能也跟着上去,祝鹤澜便与柳盛一起上去寻找。他们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两个。
一个是重六,另一个是之前精神差点崩溃的钱彰。
“会不会是去更高层了?”徐寒柯道。
于是祝鹤澜冲向更高的楼层,在星老族堆在每一层中央的、古怪而巨大的家居中寻找,大声呼喊。找到第四层的时候,却见重六施施然从五层下来了。
“六儿!你乱跑什么!”祝鹤澜忙迎上去,拽着重六的手臂认真将他打量一番。见重六不但没有受伤的痕迹,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不少,这才松了口气。
可六儿身上怎么隐隐有股血腥味?
重六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你别急啊,我就是上去看看都有什么。”
祝鹤澜板起脸来,责怪道,“在这种地方,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就乱跑?”
“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重六明媚地笑着,讨好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六儿的笑容向来有种令人如沐春风的轻盈透亮,可是此时此刻,却似乎太过甜腻了。
祝鹤澜皱了皱眉头,抬头望了望通向更高处的黑漆漆的斜坡,问道,“你看见过之前那名姓钱的官兵吗?”
重六摇头道,“没有啊。”
祝鹤澜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也不知正在重六的眉目中寻找着什么。
重六大约是被他那双在黑暗中暗含流火的眼睛看得不自在了,拉着他往楼下走,边走边道,“他可能是溜达到什么地方去了,一会儿就会自己回来的。这一天可太折腾人了。走吧,我们得抓紧时间休息。”
祝鹤澜只觉得从重六掌心传来的温度有些太过冰冷,且有些令人不适的黏腻。他秀挺的眉毛皱得更紧,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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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初几乎是小跑着跟在脚下生风的重六身后,而地螭则蠕动着庞大的身躯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重六!你慢点!你要去哪啊!”
重六回头看了他一眼,匆忙道,“这儿不安全,你赶紧带着虫儿先出去。我得去找东家。”
“不是,你先等会儿!”缘初一把扯住重六的手腕,迫使重六停顿片刻,“你能不能先把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说清楚?你怎么跑进箱子里的?还有……你怎么会变成……之前的样子?”
重六静静望着他,目光深处似乎也闪烁着一分惶惑。半晌,他才轻声说,“我本来就是那样的。”
缘初一怔,“什么意思?”
“我不是人。”重六叹了口气,低声道,“字面上的。”
重六的话在缘初脑壳里转了一圈,却让他愈发困惑了,“你不是人是什么?”
重六耸耸肩膀,伸手指了指地螭,言语冷静随意到异常,“谁知道呢。大概和它差不多吧。”
缘初只觉得脑壳发胀,转不过弯来。他盯着重六从头看到脚,怎么看都是个年轻俊秀的正常人啊。可是之前如蓝色太阳般绚丽又诡谲的景象又真真实实地停留在他的记忆里。
“……咱们也就一天没见你怎么就不是人了呢?”
重六看缘初抓着头发用力思考仿佛幻化成了困惑本惑,忍不住笑了几声。只是心上依旧被太多新进入意识表层的东西压着,令这笑容也消逝得过于讯速了。
“缘初,你要是怕我,就快点走吧。这儿鬼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