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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了。”
正在此时,忽然一道红雾在黑暗中迸发开来,祝鹤澜的身影从雾中浮现,怒喝道,“放开他!”
水鬼回过头,阴狠地盯着祝鹤澜,但抓着重六的力量倒是松了几分。重六扒着它的手臂,用尽全力呼吸着,却总觉得不够。肺部疼得像要炸开了。
水鬼盯着祝鹤澜,用人类的语言说,“他属于海。他属于大海吞噬者。”
祝鹤澜此时的表情与他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大相径庭。在他看到重六被那高出一倍的水鬼提在空中的瞬间,那种心脏停跳的恐惧便再次将他摄住。
只要那水鬼稍微用力,重六的颈骨就会被折断。
祝鹤澜强压那种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冷静地说,“他只是个跑堂,被秽气侵染了。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交易。”
“他知不知道,不重要。”那水鬼的声音开始变得不太像阿良了,喉咙里的某种咕噜声将那声音扭曲得更加阴森,“他属于我们。我们只要他。”
“不行!”
水鬼发出古怪森然的笑声,然后再次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重六睁大眼睛,只觉得头脑仿佛要被某种压力挤得炸开。眼前开始发黑。他听到祝鹤澜愤怒而惊恐的叫声。
“六儿!!!”
在那黑暗彻底吞噬他之前,掌柜的样子好像变了。
红雾从他的身体中爆发出来,他的身体也在暗淡的光线中变形。
而后重六便失去了意识。
重六并没有昏迷很久,很快他就再次被从那无光无声寂静寒冷的黑暗中拉了出来。就像是被人从死亡的深海强行扯出水面。
有人捏着他的鼻子和下巴,让他的嘴张开,还有……一双唇落在他的嘴唇上……
怎么……回事?
重六咳嗽了一下,勉强睁开眼睛,却见掌柜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惶恐的脸在看到他醒转的一瞬间,迸发出无法掩饰的放松和喜悦。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祝鹤澜紧紧抱住了。
“还好……还好……”祝鹤澜不断呢喃着,下巴放在重六的头顶。就好像怕一松手,重六就要不见了。
“东家……”重六发现自己的声音过分沙哑难听,而且一说就想咳嗽,“槐树……”
“槐树没事,你才是差点死了的那个!”祝鹤澜低声说,语气里却带着自责,“我不该让你等在这儿,不该让你参与这件事……”
“水鬼呢?”
“……跑了。”祝鹤澜终于稍稍放松了怀抱,看到重六脖子上那骇人的一圈红痕,还是心有余悸。
刚才有那么片刻,重六没有呼吸了。
他差点就没办法将重六抢回来,那水鬼的巫术……实在太过诡异。
重六看着祝鹤澜那依旧残留着惶然的眼睛,重六倒有点不落忍了。他试探着将自己的手覆盖在祝鹤澜手背上,扯出一个微笑,哑着嗓子说,“东家,你别担心。你把我救了,我没事了。”
祝鹤澜望着他,似有些出神。他忽然抬起手,轻轻地触摸着重六的脸颊。
重六被他的目光摄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刚才用嘴往他的唇间送入呼吸的空气的……是不是东家啊?毕竟这儿除了他们俩,就没有别人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有更于是今天这章更两章的量~克苏鲁出自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的呼唤》
第78章 人菌(1)
溟渊道的人在第二天便启程离开了槐安客栈,临走时萧意对祝鹤澜再三感谢,支付了比原定的价钱高出不少的酬金。重六脖子上裹着一条厚厚的围巾,抱着手臂靠在柜台边看着,心里却不怎么踏实。
若萧意真是被徐寒柯指使来的,他昨夜岂不是看到了掌柜秽气爆的整个过程?
这样的话……让他就这么走了,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今天本来祝鹤澜想让他休息一日,但重六坚持出来了。他用围巾将自己脖子上残留的伤痕藏好,以免吓到客人。
昨晚濒死的经历,给他造成的影响并不小。毕竟有片刻的时间,他确实停止了呼吸。
死亡犹如一块黑布将他网罗住的时候,他感受到的并非害怕。
而是冷,和虚无。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存在,一切都没了意义。被太阳的光温暖脸颊的感觉、在唇齿间咀嚼香喷喷的胡饼的感觉、早上起来推开窗吸一口清新的空气的感觉、走在熟悉的路上跟所有人点头打招呼的感觉、还有望着心上人时弥漫在胸口的温热和悸动……
所有这一切,都结束了,逝去了,不会再有了……
那种感觉,哪怕是现在想起来,都令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连算盘都打不利索。
这就是为什么他今天要出来,因为他怕被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那会让他想起那种无法逃离的寒冷和孤独。
奇怪的是,他仿佛是认识这种感觉的。就好像他记得自己出生前的状态一样。并不陌生,却愈发恐惧。
唯一能够给他安慰的,是那他意识不清明的时候,在嘴唇上如梦如幻的触感。
他的视线移到祝鹤澜身上,望着那红润的嘴唇,略略出神。祝鹤澜也像是感觉到的什么,视线移转过来。重六忙垂下眼睛,假装不曾偷看过。
祝鹤澜的视线还是在他身上逡巡了一会儿,才离开。
这一整天,他们之间都是这种古怪的……相互试探躲闪的氛围。
萧意等人前脚离开,后脚一人背着包袱进了客栈。小舜一看见就大叫着扑上去,“小朱哥!”
果然是朱乙回来了,手里提着沉重的腌肉腌菜,风尘仆仆,脸冻得通红。
“朱乙!!!”重六也从柜台后跑出来,一把勾住朱乙的肩膀,“我还以为你要在家乡过完年再回来呢!”
朱乙嘿嘿笑着,“一个月没跑堂,手都痒了,待不住啊!来,舜子,这一整条腊肉都是你的!”
祝鹤澜也笑起来,看着众人围在朱乙身边笑闹,看着重六似乎又开心起来,心里也稍稍放心。
这时,缘初从中庭进来了。祝鹤澜一见他,便悄然迎了过去,与他一道上到二楼僻静的雅间里。
“我们得快些出发了。”缘初声音紧张,“若再拖得久,我怕苔陇镇会……”
祝鹤澜点点头,“我还需要安排一下店里,后天便可出发。”
缘初松了口气,点点头。却又像想起来了什么心事似的,“管重六的伤没事么?我看他今天又出来了?”
祝鹤澜扬起眉头,心想他倒是挺关心六儿的?
不知为何,有种警觉的不悦。
“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屋里,让他在外面见见阳光也好。”
缘初了解一般点点头,像是放心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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