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着的那根弦。
正当九天伏魔阵摇摇欲坠仅靠着柒曜真人和松明子两人强撑的时候,忽然间在附近的一座酒楼前,一道红色烟雾迸发开来。那烟雾一重重一汩汩,犹如在空中绽放的妖异红莲,中间却仿佛还遮掩着一簇簇不断舞动着的细长的东西。
那红雾迅速扩散,横向着展开,很快便将整个黄色巨塔以及九天伏魔阵笼罩在内。原本外泄的秽气,立刻被堵了回去。
那黄色巨塔开始变形,一圈圈的涟漪在塔身上越发激荡。强烈的却不同的两股秽气冲撞在一起,造成的震荡迅速影响了方圆三里的一切有生命的和没有生命的物体。
一些墙壁上、屋檐上、砖石间,原本没有生命的地方,开始出现古怪的肉质团块、简单的蠕动着的原始生命、甚至是能看出形态的器官。
黄色秽气搅动着,挣扎着,试图摆脱红雾的束缚。但那红雾更加古老,它的源头来自更加原始的力量,而黄色巨塔毕竟才诞生不久,无法摆脱。
柒曜真人已经到了催动大阵的最后关头。当他完成了所有咒文的吟唱,牵住了阵中的所有灵线,终于高高将天玄宝鉴举起,狠狠向地面摔去。
镜子碎裂的一瞬间,那黄色巨塔上也出现了相应的裂痕。
恐怖的哀嚎响彻了整个汴河。
第62章 黄衣记(18)
红色的絮状物渐渐从祝鹤澜的脸颊上褪去,他站在屋顶上,睁开眼睛,用力咳嗽了几下。一丝丝殷红如细线在他的唇角蔓延下来,被他用一块帕子拭去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受到道气和黄色秽气冲撞后翻搅不休的气息,望向困住并绞杀了门的阵眼。
柒曜真人趴伏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松眀子正扶着他,运行着什么驱秽的心法咒术。
黄色的粘液如暴雨般漫天洒落,铺满了整片大地。一些畸形的人类和动物的器官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有些还在抽搐蠕动。紧接着是一些更加完整的人类和动物的身体从天而降。
躯干、头颅、数不清的手和脚以及不知什么动物的器官就像被随机搓堆,烧化了又强行融合到一起一样,在地上抽搐着、蠕动着,发出无意义的哀鸣。那些人中,有几人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的面容痕迹。
或许那些消失的人和那些被黄色巨塔吞噬的人都在这些生不如死的畸变形体中。
可是……有什么东西不对……
祝鹤澜的视线扫过整片被黄色粘液覆盖的大地,却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那三名芦洲居士散发的秽气没有踪迹。
巨塔虽然被打散了,但是掉落下来的这些残存的秽物并不够它原本的大小……
九天伏魔阵并未困住全部巨塔,有一小部分门逃走了……
可是是如何逃走的?那门还未成型,不可能逃得出伏魔阵的桎梏啊?除非……
除非从一开始进入陷阱的便不是全部的门,它给自己留了一条“通道”。
庄承被青冥派控制之后,芦洲居士少了一人……它需要补上空缺,所以还有一名芦洲居士,一名他们不知道的芦洲居士!
祝鹤澜心中咯噔一下,蓦然转身,望向客栈的方向。
空气中,不安丝丝缕缕蔓延。
……………………………………………………
重六从后院进的客栈,先把后门锁死,然后才冲去大堂,把前门也锁住。此时几名正抓着行李跑进堂子来的客人见状立刻上来,大声命令道,“开门!我们要出去!”
“现在外面不安全!”重六靠在门上,抬起双手试图安抚那气急败坏的年轻人,“烦请您和夫人先在我们店里等一等,等方士神仙们驱完了鬼再走也不迟啊。”
“你把我们关在这儿是何居心!”另一个客人也气急败坏道,“要是出了事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众客人在重六面前吵吵成一团,搞得重六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牢牢把住门不让人出去,“各位!各位!冷静一点!这家客栈远比外面安全得多!出去真的会出事的!”
然而他一个人的声音根本盖不过一群生死关头急红了眼乱了方寸的客人,再加上角落里还有小孩哇哇大哭的声音,场面更是混乱。
忽然一道气沉丹田的洪亮声音突破眼前的乱像震慑群声,“好了!别吵了!!!”
众人被这呼喝吓得噤声,一转头,却见廖师傅抱着手臂站在堂子里,鹰隼般威严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面红耳赤的脸。
他只是简单地站着,一股子凶煞之气便蔓延开来,令众人不敢动弹。
“吵什么吵,为了你们好才不让你们出去,你们想带着你们的妻儿出去当鬼的粮食吗?!”
此时有一名妇人悄悄拉了拉自己夫君的衣袖,“要不先别出去了,咱们在这儿躲躲吧……”
众女眷亲属也都各自来劝,总算是把混乱的现场压了下来。重六松了口气,钻到柜台后面。朱乙小舜等人立刻围过来问怎么回事。
重六交代了掌柜的吩咐,“青冥派和东家都在对付那东西,问题应该不大。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廖师傅问,“东家有没有说要多久?”
“没有……”
“开来我们也只有守好这儿了。”掌勺师傅看看众人,叹了口气,“要小心盯紧了,可别让这些人趁我们不注意溜去后院打开门。”
一段时间后,有些客人乏了便回房了,只剩下两桌客人还在堂子里。重六让朱乙和小舜去后院盯着,免得有人接近后门。他自己则和福子九郎守在前面。
渐渐地,重六有些乏了。毕竟又是一夜未睡。最近这几个月彻夜不眠的情况越来越多,弄得眼睛下面的青色越来越重。
不知不觉,重六靠着柜台就打起盹来。他几次尝试让自己清醒,可睡意就像海水一样,渐渐将他淹没。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片原始的、黑暗的、浸泡着无数最初始的生命的海水里。他的存在感十分稀薄,就好像他本就是海洋的一部分,意识时聚时散,宛如空中凑巧相聚的浮云。
渐渐地,黑暗不再是凝固浑然的,他开始能够看见东西。
不确定自己是如何看见的,明明没有光。与其说是看见,不如说是感知到。
他能感觉到形状和色彩,人类的知觉中不存在的形状和色彩。
那是一座宫殿,沉默在大海深处的宫殿。
古老的海螺和珊瑚覆盖着所有过于巨大的墙体和立柱,斑驳嶙峋,流转着绚丽却混乱的颜色。螺旋的形状与密集的孔洞宛如一只只好奇而恶意的眼睛,在黑暗里窥视着他。
而在宫殿深处,有一道门。
一道被永恒关闭的门。
他被那道门吸引,伸出无数条细长的手臂,缠绕着那些死去的珊瑚尸体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