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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要在七天后召见我,但我不知还能否应召。若我能经过此难,一定会想办法前去的。”
“……你不打算离开?”
“不,这方面的事,是我致力于记录的。我需要留下来。”
戴着玉兔面具的朱雀门百晓生望着他,对他工工整整行了个礼。
却在此时,大地却忽然开始震颤。重六和玉兔面具都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地震了?
可是那震动只是短暂的一刻,而后便沉寂下来。
空气中的什么东西微妙的改变了,就像一个人原本在水面上,下一瞬却忽然被水淹没的奇异感觉。重六闻到空气中那一丝丝潜移默化的渗透,一种从内至外的腐烂。
重六警觉地从桥洞里出来,看向街市的方向。
遥遥地,他看到了一样东西,一样原本不存在于那密集的楼群的东西,突兀地刺破苍穹,立在那些相比起来过于凌乱矮小的屋舍楼群之中。
不是太岁巨塔,而是一道立柱。
一道在已经被人遗忘的古老神明的殿堂中,唱诵着超越人类的古老而无情的神明之祭品。
那歪斜的角度,在月光中反射着诡异的黄色……还有那些不明所以的突起和凹陷……重六预感那不是适合普通人看到的景象。
他低声急促地对玉兔面具说,“你现在就得离开。”
可是话音落,异象再生。在他们四周围原本丛生着野草盖着青石板的地上,开始有大片大片的黄色黏菌从土地间迅速析出,蠕动着凝结在一起,形成了无数蠕动的团块。
这些团块到处都是,就连河面上都漂起一层油腻的恶习粘膜。顷刻之间,重六和玉兔面具已经被包围了,就如同被琥珀粘液困住的小虫。
他二人被逼迫着不断后退,最后背靠背站在一起,四面都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玉兔面具显然已经紧张得不行,身体的颤抖透过两人的后背传递过来。重六想着要叫掌柜来帮忙,可还不等他开口,忽然间另一道秽气,一道重六熟悉的、与黄色力量截然不同的秽气从某处呼啸而至。
那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所经之处,所有的芦苇、野草、野花,都迅速枯萎变黑,烂入地下。而那些黄色太岁,也开始腐烂分解,黄色冒着酸泡蒸腾着烟雾,以极快的速度发绿萎缩。
“快跑!”重六对玉兔面具说道。她也不再犹豫,只说了句,“你自己保重”,便转身迅速避开那些正在迅速萎缩的太岁,消失在夜色里。
掌柜的身影从雾霭中大步接近,面色凝重。他过来扯住重六的手便道,“门的’主菜’提前出现了,我们得马上回去。”
重六还没怎么反应,便发现自己已经在近路中。
短短一段时间之后,他从近路中出来,落入眼中的景象却令他全身僵冷,汗毛直竖。
大地和屋舍已经被黄色太岁覆盖,这些太岁聚集成了密集的条缕,如蛛网一般从每一条街道、每一间屋舍蔓延下来,最终聚集在一样东西上。
那道立柱,远远的、在月下泛着诡异黄光的立柱……
由畸变的人体组成的立柱。
那些人最初是看不出形貌的,只是一些条状的、柔软的肉质东西与黄澄澄的粘液混在一起,相互编织盘错,直到一些似乎是人脸的团块出现在间隙里。
那些仿佛融化的黄蜡一般的扭曲脸孔,嘴像是被撕扯开了一样,张得那么大,却不知是在哀嚎,还是大笑。
他们的肢体已经没了形状,内脏翻在外面,骨骼也软化了成了半透明的东西。一些手仍然支在外面,不时地痉挛抖动。
所有空洞的眼睛,都带着诡异的祥和,望着天空。仿佛在殷切地等待着什么伟大的东西降临。
第61章 黄衣记(17)
那立柱高耸在重六面前,仿佛一道远古时代遗留至今的图腾,傲慢而永恒地俯瞰着瞬息即逝的凡人世界。
明明是这样可怕而扭曲的东西,为何却给人一种庄严甚至神圣之感?
直到掌柜用一只手托着他的下颚迫使他转开视线,重六才意识到自己在出神。掌柜认真端详着他的神情,低声问,“还好吗?”
重六心神不宁地点点头,这才发现这里不止他们两人。众多青冥派弟子往来奔跑,在地上画着复杂的咒符。
重六忽然意识到他看到了一些之前没看见的东西……腥臭的风载着某种黄色的絮状物在周围不断升腾,比一般的雾气要浓稠,有点像是凝结成块的云。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每当有弟子们经过,那些絮状物会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吸引般飘过去,但是碰触到一些弟子时会弹开寸许。而另一些年纪较轻的弟子则并没能将所有的絮状物弹开,有少量的会钻入他们的皮肤里,就像水渗入纸张一样。
但唯有掌柜……所有的黄色絮状物不仅不会被他吸引,反而还会“避开”。以至于掌柜连带着他周围这一圈出现了一道”真空“的气泡。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怎么办?”重六望着那天柱,脑中一片空白。
“接下来,便是我和青冥派的事了。六儿,你可以先回客栈,把大门封死。不论听到任何声音,哪怕是有人敲门求救,甚至是听到我的声音,都不要开门。只要前后门都是关着的,黄衣之神的秽气就进不去。”
重六犹豫了一下,“那您这边……会很危险吗?”
掌柜垂下眼睛轻笑一声,“哪能完全没有风险呢。但你掌柜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说着,掌柜望着他的眼神柔化了些许,带上了一丝温情,“你也要千万小心。如果我没有回来……槐树便要交给你照顾了。”
重六瞪大眼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掌柜哈哈笑了起来,笑声震荡在胸腔里发出嗡嗡的回响,”小傻子,我开玩笑的。“说完,他拍拍重六的肩膀,便要转身。可是不知哪来的冲动,重六忽然一把抓住了掌柜的手。
掌柜回过头来,愕然地望着他。
重六抬起头,目光殷殷,”东家,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会照顾好它。”
祝鹤澜的双眸微微张大了。重六的话不知为何,如一片灵柔的羽毛,在他的心口轻轻地戳了一下。
就算只是安慰他的话也足够了,更何况,重六看他的方式,更像是在承诺。
重六不是对自己承诺了什么一无所知的人,他见过槐树,知道自己如何喂养槐树。他知道这会是多么大的责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承诺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这样的话。
祝鹤澜蜷起手指,反握住重六的手,轻轻攥了一下,便又放开了。
重六心头发热,惶恐地看着掌柜走向那座恐怖的畸形天柱。所有的黄色秽气在他周围纷纷退避,逃窜的旋流卷起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