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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没有任何见到她真面目的人能活着留下任何关于她的记录。他们要么消失了,要么疯了。”
    重六想象不出来,那到底是多么恐怖的真面目。
    “即使只是梦里的化身,但在槐树对梦的控制不强的情况下,我们是有可能被吞噬的。看来必须再在这里躲一会儿。”掌柜语带歉意。
    重六被挤得难受,所有残余的空气都闷热地糊在皮肤上。他想要挪动一下身体,却听到掌柜闷哼一声。
    “你踩到我的脚了。”
    “啊!对不起!”
    重六不敢再动。此时他仿佛是和掌柜面对面拥抱着,被包裹在一层蠕动的根系织成的茧囊里。
    掌柜也一样被热得大汗淋漓的,但他身上那淡淡的药香气味,却依旧可以透过周围树根上附着的粘液散发出来的酸腥味道,给重六的鼻子注入一点舒适的微风……
    听着掌柜的心跳,感觉着掌柜的怀抱,重六脸颊开始发热,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掌柜忽然轻声说了句,“你心跳好快啊。”
    重六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刚才那些……触手,会不会把魇吃掉?”
    “说不准。或许这是槐树感觉到自己的梦境有外来者入侵后的本能反应,母神便是它的防卫。但是如果魇藏匿的很好,要彻底清除干净也很难。”
    “母神?天上那个……不会就是你说过的什么万物母神吧?”
    “是的。”
    重六愣了愣,咯咯低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王母娘娘呢……”
    掌柜也跟着笑了,胸腔产生的共振令重六莫名觉得……亲密。
    作者有话要说:万物母神的原型是克苏鲁神话中的三柱神之一莎布尼古拉斯,在多部洛夫克拉夫特以及后人的作品中都被提到过。
    第49章 黄衣记(5)
    掌柜悄悄扒开薄膜的裂口,向外看了看,随即缩回头,叹了口气,对重六摇摇头。
    “看来净化过程还在继续。”
    言下之意,两人还得维持着这种近到尴尬的姿势躲藏一段时间。
    同样的姿势维持的久了,再加上蒸腾的热度弥漫四周,重六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祝鹤澜感觉什么东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低头一看,却见重六不知什么时候打起了瞌睡,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嘴唇微微张着,发出细细的鼾声。
    祝鹤澜那干涸已久的心里莫名像是钻进了蝴蝶,扑朔朔地搅动着。
    有点……可爱……
    祝鹤澜调整了一下自己站着的角度,让重六的额头能落在他的肩颈处,那里没那么硬,睡着应该更舒服点。
    想来重六这段日子为了把他从徐寒柯手里救出来,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和另一个人类如此接近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铜匠说人都想要个伴,想要能陪在身边能理解自己的人。或许他说的是对的。祝鹤澜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超越了人类需要的那些本能的、无谓的东西,但现在这种接触带来的满足感,昭示着他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不论他已经活了多少岁月,触碰到了多少超越人、超越凡俗生活的秘密。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同样拥有着一层层的秘密。可是和他接触时,祝鹤澜莫名觉得放松。他喜欢悄悄观察重六,看着他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观察着一切,看着他和朱乙他们说笑时的轻快模样,看着他蹲在院子里洗被单、扫院子、擦桌子时的麻利动作,看着他一边大口大口吃着包子一边翻看套在书本时的专注模样。
    最开始只是察觉到重六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市侩单纯而产生了好奇,到后来,他开始觉得有重六在他身边跟着,这种感觉很好。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也不甚明白。
    重六的鼾声突然卡住了,憋闷感令他猛然惊醒,立马就意识到自己靠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他吓得赶紧站直,头却撞在一根树枝上硬邦邦的木头部分。
    “哎呀!”
    重六抬起头,便对上掌柜弯弯的眼睛。而掌柜的衣领上,那一块可疑的水渍……
    不会是他的口水吧!!!
    重六恨不得直接钻到那些树根的缝隙里去……
    “东家……你怎么也不叫我……”
    “看你睡得太香,不忍心啊。在梦里做梦,感觉如何?”
    “我梦见廖师傅做了一整只烤乳猪,手还没碰着呢……”
    “那你要不靠回来再睡会儿,吃完了再醒?反正衣领子已经湿了。”掌柜的眼睛里闪着促狭的笑意。
    重六要是能动弹,现在已经以头抢地了。
    这时掌柜再次探出头往外看了看,轻声说,“触手缩回去了。可以出去了。”
    重六一边谢天谢地,一边心里头竟有点小小的失落。
    掌柜扶着重六的腰身,帮他先爬了出去,自己紧随其后。
    周围的森林景象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树比之前更加密集巨大,林木间几乎不留多少缝隙。高空中的肉块推挤蠕动着,忽然间,缓缓撕开一道横贯天幕的裂口。
    重六仰着头,看着整片天空缓缓打开,一时有些晕眩之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跟着推挤蠕动。那些肉块之后,是一颗覆盖了大片天空的、荧红的太阳。那红色中还凝着无数更小的突起,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
    在那太阳的中心,横向劈开着一条黑色的沟壑,纯粹的空洞漆黑,散发着本源的邪恶。
    不,那不是太阳,而是一颗眼珠子。
    肉块中长出的巨大山羊眼珠。
    它凝视着森林中的某处。
    重六忙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想把刚才看到的疯狂景象从大脑中排挤出去。那红山羊眼珠在他闭上的眼皮后留下了一大块翡翠色的印记,睁开眼睛就是一块难以视物的空洞在视野中间,久久也不消散,就好像看了太久被灼伤了一样。
    掌柜忽然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槐树在哪了。”
    重六忙问,“什么?在哪?”
    “在梦里,你有没有一种经验,就是你在你自己的身体里,但你同时也是旁观者,能看到自己在做什么?”掌柜说着,伸手指了指天上的“眼睛”,“这就是槐树的旁观体。”
    重六恍然大悟,“所以它看着的地方就应该是槐树的化身在的地方!”
    “不错。”
    “那咱们赶紧走啊!”
    可是重六刚走一步,手臂却被掌柜拉了一下,“我们知道它在哪,魇也知道。一会儿要是遇见了,行事千万小心。我会找机会去叫醒槐树,你只要负责藏好你自己。”
    重六点头,“我明白,可是你要怎么叫醒槐树啊?抢在魇之前杀死它的化身吗?还是有什么办法赶走魇?”
    “在他人的梦里我的很多方法受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