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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相当多女子的泥潭。这世道也真是腌臜不堪。
掌柜安慰绿织,让她不必着急,先养好身体。他会逐步将秽的奥秘传授给她,并帮助她探索她能够拥有的’手艺’。
或许就像是他教导重六一样,一点一点,潜移默化?
掌柜手下的工匠,有多少是和绿织类似的,被他搭救后教出来的?
表面看似只注重做生意的掌柜,似乎也是个相当温柔的人。但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让人看出来似的。
重六趴在自己的床铺上,想了想,在自己当日的记录中留下了这样的描述:掌柜手执字据立于虎狼环伺之中,声如惊雷,眼烁寒电,独立若松,不动如山,甚为威武。
这一桩新案似乎也告一段落,只是再次平寂下来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
官兵将整个槐安客栈围住的时候,重六正在北楼里收拾刚刚退了的房间。正抱着一大坨脏被子下楼,忽然看见小舜惊慌失措地冲来。
“六哥!不好了!柳盛带着兵围住了客栈,要带掌柜走!”
第34章 苏郎扇(1)
重六听了小舜的话,一把将被子扔在地上,蹬蹬蹬就跑下了楼。
院子里已经冲进来一队官兵,穿着和县衙的兵全然不同的黑色镶红边官服,训练有素地守住北楼和东楼的入口。重六一出去,立刻就有一名高壮的军爷把他给拦住了,“你什么人?客人还是帮工?”
“军爷,我是跑堂。我认识柳大人,烦请您让我过去给他请个安。”重六可怜巴巴地说着,陪着最卑微的笑脸。
然而军官并不领情,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柳大人吩咐了,所有人都不准乱跑。我们正在缉拿嫌犯,要不了一会儿就结束了。你先回去等着吧。”
重六扑通一下竟然给跪下了,吓了周围几个官兵一跳,纷纷侧目过来。
“大老爷!就让我过去给柳大人问个安吧!我保证我不会添乱,我就说几句话!”
“啧你闹什么闹!快起来!没你什么事!”
“军爷,您发发慈悲,我总得听我们掌柜交代一下他走了以后客栈怎么办啊!”
“你要是再闹,连你一起抓起来!”
重六眼睛一转,忙到,“军爷,那也行,您把我也带走吧!”
那军官看着他,仿佛认为他脑子坏了,怕是个疯子,一脚把他踹倒,“一边儿去!这客栈的人都他娘的不正常。”
这时重六隔着中庭,却见到一道湘妃色的身影被人群簇拥着往外走去。
“东家!!!!!”重六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那明亮的身影顿了顿,继而转过头来。隔着遥远的距离,明明看不清楚表情,但重六却能知道,掌柜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
重六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一个小跑堂,不能打也没权势。他看着他们把东家带走了,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而士兵并没有马上撤走,他看到不少人进了后院,怕是去搜查掌柜居住的小院了。
重六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燃烧,这么强烈的沮丧和惊惶,还有那一缕无法忽视的愤怒,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他知道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小舜在旁边急的眼睛都红了,朱乙他们也还被困在大堂,现在要是他乱了阵脚,麻烦会更大。
都是他的错……是他救了徐寒柯……
他没想到救人也会错。
兵总算撤走了,紧接着各个房间的客人也纷纷跑出来退房。还没等到打烊,整个槐安客栈就空了。
面对着被官兵弄得一片混乱狼藉的大堂,众人都仿佛受了惊吓而化成石头了一般沉默着,就连灯都没人去点上。
只有廖师傅喝了口茶,淡淡地说,“行了,赶紧收拾一下。掌柜不会走太久的。他不在的时候,咱们还是得把店看好。”
重六用力搓了搓脸,站起来,开始把地上翻倒的凳子一把把扶起来,把打碎的酒坛子碎片扫到簸箕里。其他人也都默默站起来,各自找活干,仿佛是想从这失控的状况里捡回一丝可控的感觉。”请问……出什么事了?”
绿织抱着不哭不闹分外安静的芊芊,喜珠跟在她旁边,睁大眼睛看着大厅里颓废混乱的景象。
朱乙哭丧着脸道,“掌柜被官兵带走了。”
“什么?!怎会如此?!”绿织大惊,转念一想,面现惊恐,“难道是沈家报了官?不行,我回去找他们说,让他们放了祝先生!”
她说着就真的要往大门走,喜珠拉都拉不住。重六忙拦住她,低声劝道,“夫人,您别多想,不是因为您的事。”
“那是因为什么?”绿织惶惑地问,“到底是谁抓他?”
重六本不想说,但是小舜已经老老实实在后面回答了,“提刑司……”
她睁大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提刑司……那种地方,进去了,还出的来吗?”
重六看了眼众人,警告他们不要乱说话,然后低声说,“夫人你放心,我们定会想办法把掌柜救出来的。”
“救出来?怎么救?你只是个跑堂,我只是个弃妇,无权无势,能做什么?”绿织脸色灰败地轻声问道。
她的话,再次令众帮工心头蒙上阴云。福子道,“万一掌柜回不来了,咱们怎么办?”
“什么回不来,这还没怎么着呢你们泄什么气啊!”重六插着腰开始训斥这几个岁数比自己小的年轻人,“明天该怎样还怎么样,掌柜会没事的!”
廖师傅喝了口茶,点点头,“重六说得有道理,你们都不要瞎想,这事……或许得让松明子知道。”
松明子……
他不是去京城了吗……
但重六没有告诉众人,若他说了,恐怕会引起更多慌乱。
将绿织送回房后,他独自去了掌柜的小院。
一番抄捡,掌柜收着的那满满一屋子带秽的东西,该不会都……
然而当他踏入院子的一瞬间,几乎傻了眼。
原本院子里那些样貌奇怪的花全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些斑秃的荒草,但却没有花草被拔出过的痕迹。他快步走去已经被官兵强行踢开的大门,往里一看,几乎说不出话来。
掌柜的屋子原本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现在一干二净,就连那巨大的占满整个一面墙的药柜也不见了。
整个厅堂、内屋的摆设,就像是一间普通但比较讲究的民居,连墙上挂的那些画像都消失了踪影。
虽然被官兵翻得很乱,但重六明明记得官兵都是空手出来的,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那么……那些东西呢?
掌柜总不能一夜之间将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吧?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脖子里拉出一条红绳,末端系着两把钥匙。一把是他自己的,而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