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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02

      眼睛墨玉般黑,这样一对眼睛镶在苍白的脸庞上,黑白格外分明,眼下更有一道浓重的青痕。
    ——足足十来天,他没再睡过一个好觉。昨夜北地趁月黑风高,又策动了三次进攻:一次位在关口正面,另两次则分别从岳王关的南向和西向杀来,士兵们苦战一夜,此刻都很困倦,眼见得有些守夜岗的士卒已经抱着枪杆,盘腿坐在地上,依靠着身边城垛香甜地酣睡着。
    因久站的缘故,他们脸色疲惫,围城中粮食的缺乏更使他们面有饥色。何冲目光扫过他们的脸,轻声叹了口气,年轻的副将走向城垛之上依靠着,往下看去,只见江面盘踞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气。
    “怎么起得这么早?”父亲从他身后走上来,将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另一只背在身后,他穿着单薄,腰背挺得很直,由是显得远比他真实的岁数要年轻,自信,气宇轩昂。
    “没敢睡。”何冲谨慎地低下头回复道。
    “一晚上他们就打了三次,也不睡觉。”何英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大笑着摇晃孩子的肩膀,“莫非这些北方蛮子果真如传言所说,是龙老爷的孽种不成?”
    何冲为这粗俗轻侮之言也笑了起来,他自小受母亲与姐姐们的教育,要谈吐文雅,风度翩翩,这样的话他自己说不出来,却觉得很精当,而且确实引人发笑。
    何冲低声答道,“没准他们真是,三次夜袭,一次比一次来得更快。”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要亮天了,可别再来第四次。”
    “就真是龙杂种,也不可能整一夜不睡觉。”父亲将手移到他背后推了一下。
    “你去歇着,好歹合个眼,早上的接银华城的粮车,我去赶到江边。”
    “那可不行,您贵为一军主将,对面可是拿眼睛紧盯着您的性命,这时候怎么能出关?”
    何冲未顾何英劝止,径自将衣服穿得齐整,下关去了。他将分管运粮的两个小头目都叫起来,叫他们整备粮车,踩着湿润泥泞的地面将马套好。
    马背上架着沉重的车套,宛如背负了一副形状古怪的刑具,皮质护颈垫在中间,避免锋利的车辕割伤他们的脖子。这些马顺从驯服地站在原地,何冲觉得她们既可怜又可爱,就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其中一匹马的脖子。
    像人一样,她们饿得很瘦,何冲感到坚硬的骨头仿佛在割着他的手。他在两个运粮头目的前头跳上车去,马车摇摇晃晃向浓雾中驶去。一个小头目挨着他坐,有些惶恐无措地拍着车上的布袋,掏出一块干硬的米饼,刚想要放进嘴里咬咬,又抬起头来看着他——在将军面前他没法毫无顾忌地大吃大嚼。
    何冲一手扶在在车辕上,在摇晃的马车里稳住身形,另一手也伸到那个布袋里去。
    小头目张大了嘴,惊异地盯着他。
    “一起吃。”何冲优雅地坐下,嘴角噙着笑意对他说。
    “俺,俺以为大人不吃这样的东西。”
    “咱们身担同袍,就该是兄弟,兄弟之间难道不吃一样的东西?”
    即便面对流落街头的贫儿乞丐,何冲亦自信能保持优雅矜持的风度,以平常之心礼待,更遑论是眼前协同作战的士兵。小头目将他的话听得半懂不懂,到了兄弟二字,只觉得既惶恐,又喜欢,他将手在衣角上抠着,抠出前一天夜袭时溅上去的泥点,下雨似地纷纷落在车上。
    “快吃吧。”何冲微笑地看着他,眼底没有半点嫌恶。
    江上的雾比城关上更重,混着湿漉漉的水气,几乎形成了某种实体,在他们的头上,肩上和露出来的手臂上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往下压着。在临近江边的码头,马车纷纷声停了下来,轮胎和阴湿的码头地面摩擦,发出的吟声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车还未停稳,两个头目便纷纷从车上站起身来,吆喝着士兵们到江边去歇下船上的粮食包裹——秦字旗早在江边等着,插在船里,随江水上下浮沉,旗上玄色大字被水汽打湿,紧紧趴在旗杆上。
    身边小头目懒洋洋地枕在铁车上,用胳膊垫着颈子,空出来的一只手将米饼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含含糊糊地训斥动作稍慢的士兵,极尽颐指气使之能事,见何冲向他望过来,便咽了嘴里的东西,跳起来将声音拔得更高。士兵们在这催促之下,分别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他们的身影便全消失在江雾里,只剩穿着轻甲的守卫士兵还在马车两边站着护卫。
    只是去了多时,并不见人回来。
    何冲心头疑窦顿生,侧耳听着雾里动静,然而只有一片沉默,与他的疑惑遥相呼应。
    “大人,怎么?”小头目见他起身,也急忙站了起来。
    雾气中一个人影沉甸甸拖着一袋粮食接近,何冲这才放下心来,暗笑自己谨慎太过,疑神疑鬼——父亲常指斥他做事束手束脚,正是如此。
    来人帽檐压得很低,一手拖着一袋粮食,在大雾中看不清面孔,他们如今剩下左右站着的,都身着轻甲,手持□□,此刻两人身边竟没有多余人手。
    小头目见状,只好骂着脏话,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