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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苍白的脸色,心中竟忽然起了一点后悔的情感,那种悔意像是水中丝弦,在她的思绪中混乱地浮游着,又随着她伸手触到怀里那张信,很快地沉入了海底。
容落虽然拉着她快步疾走,但是步伐却明显已然有些踉跄,怀玉的心沉了一下。
她轻轻摇了摇他的手,容落只是回过头来,用那双没有丝毫情感的黑眼睛注视她一阵,没有任何回复,直到他们跟着结队的侍卫穿过重重庭园,走进了灯火星点的屋子。怀玉发觉这处庭院大得惊人,而且曲折近似迷宫。
主人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容落并不查问,只是带着她走了进去,从展雪手中接过一条毯子丢在她身旁。
他确是气得不轻,怀玉心里想着。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被雨水浇过的头发一丝一丝地贴在脸上,皮肤也湿漉漉地,房间里星星点点布着一些油灯和蜡烛,倶盛在奇形怪状的器皿里,跃动的烛火透过琉璃,炫散着映在他古井深潭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也泛着湿淋的水汽,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表情。
怀玉伸出手将挡了眼睛的湿发拨到脑后,火焰送来的光和热温暖了她的指尖。
窗外,天光正在逐渐消逝,黑夜就要到来,雨依旧没有小下来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乌云沉沉压着房檐,房子里唯一的窗没有关,不时有蓝色的电光在窗口一闪而过,那唯一投进天光的地方一亮,地上的草木都映得惨白,那些草木被大雨浇洗,横七竖八歪倒一地,像是一具具惨败倒伏的尸身。怀玉没来由觉得心下骇然,不由自主地向着容落的方向蜷缩了一下身子。
“为什么突然自己跑上山来?”他问道,没有转过头来,火影映在他眼睛里跳动着——他仿佛是在对火焰发问。
“我……我只是想散散心。”她撒了谎,但是她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那封信沉甸甸压在她心里,仿佛是乌云压在山尖,连带着她的话音都听起来飘飘忽忽,全无力量。
如容落这样的人,又怎会听不出自己是在说谎?
但是她失算了,容落只是回过头责备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带侍卫?为什么看见要下雨了也不回来?”
怀玉没想到他竟完全没有质疑自己的说法,但是她依然维持着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不紧不慢地将盖在身上的那条毯子轻轻理了理,带着些歉意看向容落,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稳定了许多,
“我不过是想要出来走走,原来想着过一时半刻便回去的。晚上很晴,不知怎会下起这么大的雨来。”
容落看着她,沉默让怀玉开始觉得不安——仿佛她为猎物而他为猎人,共同在沉默之中追逐,伺机以命相搏,而刚才那一句关切的问话,就是他抛给她的诱饵。
但所幸——所幸容落最终还是开口说话打破了岑寂,“下次别再这样任性……你到底还是王后。”
他在笑,只是嘴角弧度恍惚不定。
怀玉的一颗疯狂跳动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顺从地任容落把自己扣在怀里,头枕在他胸前;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体温低得吓人,唯独在心口仍有微微热气。
“你何必自己来。”她说,“你想找我,派侍卫来就好。”
明知而故问——那双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已经向她透露了全部真相。容落低下头,眼里那潭深水就落在她的眼睛里,
“我怎么能放心他们。”
他向后靠在早已经备好的软枕上,一只手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声音因为受了寒而带上些微沙哑,闻之如同喟叹。怀玉握着他衣襟的手指紧了一瞬复又松开,那些打湿的布料就顺着指尖冰冷地游滑下去,像是一条狡诈的蛇。怀玉推开他站起身道,
“也该叫他们送了干衣服进来,只不知这里主人是谁。”
仿佛正是应着她这句话,门忽然咿呀一声无风自开,怀玉扬声叱问道,“谁?”
容落也蹙着眉头立起来,走到怀玉身前将她挡在后头。
依旧不闻一语,又过了一阵,方听得机簧转动的声音吱吱地响,从雨里透出来。怀玉惊奇地看着一个木制的偶人缓缓踱进门来。容落似也不知作何反应,两人都只得呆立在原地,看那偶人举动轻盈灵便,胜似活人,一头青丝木雕手刻,丝丝缕缕极为细腻,偶人身上犹穿月白袄裙,环佩丁玲,衣裳像是熏过,一丝丝飘着云梦泽的甜香。怀玉一时竟看得呆了。
人偶手中一只木盘,托着干衣服,在桌边停下放了衣服,随即便又离去,门也在它袅婷身影之后阖上。
屋里只留细细甜香。
“世上竟也能有这样的手段。”容落拾起那身衣服,又以女子那一套递给怀玉。怀玉接在手里看了,也只道不过是家常衣服,虽则绣工精致,花样新巧,但到底无出众之处,远不及那偶人带给她的震撼更大。
衣服里散出一股令人心旷的热气,仿佛特意用炉火熏过,却又没丝毫炭气。
“难为这人有心。”她笑道。一双眼重新细细打量屋里陈设,方才发现刚刚她只当是奇形异状的那些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