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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小心翼翼地跟着郑赦身后,等他坐定了,又高声叫骂着小随侍“死了还是瞎了?怎么点个灯也让人催命!”才有人慌里慌张地跑上来,差点趴在地上把灯点起来,双手举到灯碗中,逃也似地退下去了。
子衿觉得不甚自在,开口问道,
“外祖父有何见教?”
他才不管老人有何见教,只想快一点从这里出去。
老人乌鸦一样的眼睛盯住了他,伸手递给他一张纸,
“在给你父王收拾东西的时候见了这个,你也看看。”
子衿用手指尖接过去,展开看了。那是封信,信头里提的名字他未见过,但读过一遍,就看出是写给女人的。有句话在纸上很扎眼。
“幸喜子衿渐长,聪慧可怜,面貌肖卿,应使我时时念卿之意稍解。”
郑赦一手敲着桌子,等他看完了,不耐烦地说,“你是聪明孩子,该知道这里写的什么。”
“是父王写给其他女子的书信。”
郑赦嗯了一声,“那你是谁的孩子?”
他不说出来,非逼着子衿自己说出来,子衿算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恐怕并非母妃亲生。”他按郑赦心意答道。
他说出来这句话,心里觉得倒没有那么难受,反而有种大石落地之感:他在这个家里总像个局外人,他心里为此一直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这回一切都说的通了。
哪有人会疼爱自己敌人的儿子。
但既然这话是郑赦捅给他的,他又多问了一句,“是母妃告诉您的?”
郑赦阴沉着脸,“我说了,是从你父亲的旧东西里收拾出来的。跟你母妃没有关系。”
他缓和了语气,脸皮松了些,
“你也不必担忧,这事唯有你我二人知道,除了你母妃,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子衿知道这是给他的面子,他就低下头,“多谢外……”
这时再叫他“外祖父”,已经不妥了,他说“左丞”,
“多谢左丞留情。”
“也不必如此。”郑赦说话的时候,喉咙上的刀疤一动一动,嗓子里发出些低哑的乌鲁声。他又凛然地说,
“只是照规矩,私生的孩子就不能再代楚王之位了,这你明白吗?”
子衿点头,他对王位生来就没有兴趣,因此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甚至有点轻松。
“这我明白。”他说。
郑赦看了他一会儿,又缓慢地说,
“你在我们这儿仍是小辈,即便不是我女儿亲生的孩子,我们也不会薄待了你。”
“愿意听左丞安排。”
这回郑赦很快就说,“你去南路湖吧。虽然你不是君夫人亲生的孩子,但我们一样将你当公子对待,你就按次子例,去南路湖镇守。”
那里倒是个很僻静的所在。子衿想着,毫无难色地点头应承下来。他要告辞的时候,才发现天上已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黑云堆积在天边,江上一时对面不见。郑赦就又留他坐了一会儿,但子衿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个异物,一粒沙子,坐在这里硌的人生疼。
他坐着跟郑赦僵硬地说了会儿无关紧要的话,雨一停就走了,再没有停留,在整个楚庭,他也没找到留下自己的理由。
当天晚上回去,他就开始收拾随身物件,也并没跟任何人说,只给弟弟妹妹们传了个信儿,预备第二天中午就逃离这个地方。
第 30 章
一声巨响之后,他的大门豁然洞开,熏风细细吹送进来,送进来的暖意几乎到了熨靡的地步,失却了风本该有的凉爽。子衿抬起眼睛,眼光穿过大敞的门正好看见池中数从荷花。
此时尤未到盛夏,因此那些荷花只是半大孩子一样疯长出赛盆大的叶子,绿油油地几乎盖满了他目所能及的池面,在那平展展一片荷叶中,唯有一朵花苞高高出水而立,花苞顶端甚至还没泛起花的颜色,如同一柄剑一般挺立在那里。
……像极了正盯着他的宋子佩。
子衿将手边的东西放下,这才抬起头,终于正视着他,脸上若有若无一丝笑意,“你来了。”
他不惊讶,只是从容地冲他招了招手,
“快来,我这里正缺个人手,帮我把那张琴桌拿到屋外马车上去。”
子佩怔了一下,随即拿出比推开他大门闯进来时更惊人的气势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琴。
“小心点!”子衿连忙制止,一手顺着他的动作走,像是拖着个小儿一样小心翼翼托在下面,另一手拉住了自家兄弟的胳膊。
子佩瞪着他,仿佛被他一个简单的动作呛得不能言语。
子衿小心地从他手里接过那把琴,爱惜地拂拭着琴身,有些着恼地看着子佩,
“这里唯一还算得我喜欢的便是他了,你要摔了,岂不是断了我在这里最后的念想。”
“那又如何?”子佩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