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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无法逃避的事,便照那日他在白云浮水所说的,将北方危局,与怀镇派他此来的缘由,尽皆说了一遍,
怀瑾手里抱着小女儿,就地下一只石锅里给她取来奶糕,又在一堆白炭上烧热了,一点一点喂给她吃。安顿好了小姑娘,转过头来道,
“只要北地王容我带小樟回去,我便跟你走。”
“什么?”这答复来的太过容易,李重荣一时没反应过来,特地追问了一句,怀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
“只要你家王上容我带女儿回去,我自愿服从北地一切安排,绝无二话。”
“公子误会了。”李重荣连忙解释,“王上接您回北方,当以公子身份礼待,至于小公主,当然是跟我们一起回程,这里地方破陋,吃穿用度也都缺乏,孩子年纪尚且幼小,更何况贵为北地公主,岂有把她一个人丢在此处的道理。”
怀瑾抚摸女儿长发的手微微顿住,惹得小姑娘抬起一双水汪的明眸看他,她生就一副白嫩的模样,眼带琥珀色,头发扎成两个连云小髻,发尾系着火红三股平安绳,惹人怜爱,
“明白了。”他抽回手,看看女儿吃饱了,垫着一块皮将石碗从火炭上撤下来。李重荣心里翻腾着,怕他反悔,连忙问道,
“我们何时出发?”
怀瑾低头思忖一下,回道,
“我名义上仍是女亲王们的人,这件事我不便安排……恐怕还要麻烦您出头了。”
“这好说。”李重荣一口答应下来,怀瑾起身,
“路上劳顿,想必您也累了,我这里简破,不嫌弃的话,好歹也吃顿热饭,我们再行启程。”
他转身在灶下添了一把枯柴,火焰很快烧起来覆盖了青烟。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李重荣打量着他:这初见的北地公子,与共他长大的怀梁、怀璧都不一样,和早前见过的他那位性情热烈暴躁的双生兄弟离沙,更是天壤之别。
但怀着某种阴暗的心思,他暗暗高兴:他难以想象怀瑾在北方称王的样子,他看上去对此没有丝毫兴趣,而北方人也不会接受这位素不相识,又淡漠审慎的公子。
——他完成了他的任务,而且没有背叛他的朋友。怀瑾本人的存在将他从这种两难的局面里拯救出来了。
“离沙如何?”怀瑾背对着他,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李重荣应声答道,
“还跟母亲在白云浮水放牧。”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
“过得很好。”
怀瑾嗯了一声权作应答,唇边却多了一丝欣慰的笑意。联想到离沙提起怀瑾时掩饰不住的激动关切,李重荣觉得这对双生兄弟之间的情感联系,当比他们凉薄的母亲更为紧密。
不一会儿,怀瑾就端上一碗热面,面头有些发黑了——住在王城外围的“詹吉儿”显然是吃不上足量的白面,像是冬天吃不上主食的牧民们一样,他也将棕色的柯子仁磨碎了掺在面里,这种坚果磨成的粉乍看上去跟黑色的面粉无异,且吃了当饱,只是有一股异味,不大好入口。因此很多在白云浮水跟离沙古尔冬牧的附佘人,即便吃上四个月的肉和茼蒿菜汤,也不愿意吃这种东西。
“公主和公子在这里受苦了。”李重荣看着那碗发黑的面条,心里很难受。
怀瑾只微微一笑,“命该如此,也没法子。但凡过的好些,也不跟你回去了。”他自己也盛了一碗面放在那张残破的桌上凉着,又说,
“这番跟你回去燕方,小樟和我的日子多少能好过些。我没有什么本事,但只要有用得上的地方,也必不辞。”
再一次地,他的坦荡,平静,从容,每一样都让李重荣惊讶。
在他一生中还没见过这样的人:事来则应,对身周的一切东西仿佛都没有任何要求。他不知究竟这样的性格是天然生成,还是在过去的日子里慢慢养成的。
小怀樟从凳子上跳下来,摇摇晃晃地到他身边,伸开双手要他抱着——她看着已四岁多了,还是很粘父亲。怀瑾就极顺手地把她抱起来放在膝盖上,用附佘话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她不怕生,伸出小手儿要抓李重荣,后者就伸出手握住,女孩儿好奇地抚摩着他手上练武留下的厚茧,好像那是什么新鲜的玩具似的。
“恕我冒犯,公主的生母……”
“就是那附佘十二将中第三位女亲王赵青。”
“她会那么轻易就放您跟公主离去?”
怀瑾笑,“女亲王们,还有她们的骑从召见过的詹吉儿不计其数,不是跟地位尊崇的王夫所生的孩子,她们概都不会留下。无妨的,你只要去说一声,多少留些东西在桑顿吉拉那里做香火,她也不会难为……说句实在话,我年纪大了,小樟还小,谁还记得我们父女俩。”
李重荣点点头,“你们回到北地,就是燕方的公子公主,再不受这样苦了。”
怀瑾点头,神色淡静。第二日李重荣进了那十二朵镶金皮帐篷中第三顶,果然如买下任何一个普通的“詹吉儿”那样,用一些南方的金玉首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