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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燕方的公主,北地冷峭的悬崖就是她的骨头,北地凌凌的冰海在她的血脉里流淌——怀玉能听见那些雪花落在她身上,冰冷,高傲,说什么也不肯被染上一分颜色。
“……等等!”父亲突然唤住他们,怀玉的表情有了些微破碎,她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一点温暖从身后裹上来——那是父亲撤下了她肩上的狐裘披肩,把自己的狼鬃斗篷围在她身上。
怀玉还是没有忍住,回过头去,只看见一张仿佛是在一夕之间苍老下去的脸:父亲镇定地注视着自己,神色并无异常,只有那只放在怀玉肩上颤抖不休的手出卖了他。可是当万秦使者的目光投向此处的时候,他随即就平静地收回了手去藏在衣底下,于是连这最后一点情感的表露也消失不见。面对自己的敌人,即便是输,他也断不会让破绽显露半分。
怀玉对着父亲了然地点点头,移开目光去向一起长大的玩伴告别,但是李明堂突然撂下的一句话让她有些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重荣,你跟着去。”于是怀玉就眼睁睁地看着李重荣自动自觉站到她和怀梁身边,侧头给了她一个明亮的微笑。一片寂静之后父亲的声音第一个响起,
“东府,你这又是何必。”已经年过半百的男人背对着自己半生挚友怅然一叹。
“重荣是公子近侍,公子去,他自然也要去。”
父亲只是又怅怅叹息了一回,怀玉以为他不会再拦阻了,但是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忽而浮现出凌厉的光芒。
“不。”他吐出一个斩钉截铁的字,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就让重荣留下。”怀玉怔怔看着忽然强硬起来的父亲。重荣抬起头向李明堂望了一眼,后者把头点了点,他低下头,嘴角不自觉地颤抖两下。
万秦来的大臣,正用严厉的眼光催促他们启程。她的长兄已经走出几步,却忽然转身折返,他握住了父亲的手,低声道,
“只能将他接回来了。”
“他”?怀玉不知长兄所说的究竟是谁,她甚至也没听见父王的回应,只看见长兄随即返身携起自己的手。
走下城头的时候,原本已经停了的大雪又开始铺天盖地向他们袭来,漫天的风雪尖锐地鸣叫着,如刀一般将庭院中直挺挺站着的那些枯竹吹得七零八落,怀璧,怀梁,怀玉在那些陌生士兵的簇拥下登上马车,厚重的珠帘放下,风雪的呼号也便被阻隔在窗外逐渐减弱,马车渐渐在大雪中变成一个小点,也没入漫天的大雪,再也寻之不见。
怀玉的故乡,也在那大雪之中渐至消隐了。只有十六岁的女孩望着逝去的故园,突然觉得自己被抛掷进了一个尚未可知的人世之中。
第 2 章
妹妹歪在他身上睡着,怀璧伸手拈着她一缕青丝,还有发间一股玉钗上垂下来的银丝,黑与银相互交织,衬得女孩的脸庞白皙,如同一张点了胭脂的素绢。她安祥地闭着眼睛,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纤细的小手紧紧握住他斗篷的一角,好像睡在一个浑然天成的世界,跟身外的万事万物没有半点关系。
那样的安详让怀璧心下少慰。
女孩轻轻一动,醒了。
似是呼应他心绪不宁。
“哥……?”怀玉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声音含含糊糊还带着些刚睡醒的鼻音,“你没出去?”
怀璧替她围了围身上盖着的狐裘,继续把玩她的头发,“我看入夜了,怕你睡着了掉下来磕着。”
“那二哥呢?”怀玉问道。
怀璧指了指外头,从马车帘幕里隐隐透进一丝营火的光亮,还有人声马嘶和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他在外头跟着万秦的士兵一起宿营。”
“就大哥疼我!”妹妹对他控诉,星辰一样的眸子闪了闪——出身北地的孩子多少都有点附佘的异族血统,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宛如琥珀,她用一只小手抓紧了怀璧盖在她身上的斗篷,翻身想要坐起来。怀璧赶忙用手按住她,不叫她乱动,
“仔细弄坏了头发。”
他的小妹妹不依不饶,活像个恃宠而骄的小无赖,“弄坏了,你给我梳就是了。”怀璧装作无奈叹了口气,着手抚过怀玉已经散了一多半的鬓发和那股将掉不掉的玉钗,“罢了罢了。”
他眉眼间也遍染笑意,“你起来,我给你重新梳。”
于是她就点点头,乖巧地爬起来用厚实的狐裘把自己裹成一个火红的小毛团,同时伸手拔下发间那股玉钗交在怀璧手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小鹿似轻巧地望着他,带着笑意。
怀璧撂下身边的玉钗,细心地为她垂鬟分肖,在发尾又添一枚精巧至极的金饰,这才把玉钗拾起,再为她束好剩下的头发。
怀玉转了转头,发尾金珠相撞,一串晶莹的脆响。
“大哥你绑了个什么?”怀玉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那枚晃来晃去的小金珠子。
怀璧把她从怀里解放出来,笑道,“你轻些,那是重荣上次随次父去楚庭,我央他带来的金菡萏,本来预备你生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