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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进来, 刺到他心里,他一咀嚼,就在他心里翻滚一番, 刀片切割他的血肉,带来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然后,他再想到其他。
——这么严重的病, 而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姜宵。
他如今已经站在崩溃边缘,就一点理智吊着,想到要找到姜宵,可这一点理智,又推着他看到更多更残忍的事情。
有了陈会计这个信息提供,蔺成聿找关系查起信息来就快速许多。
他其实在宋合那里感觉到姜宵出事之后就有想过去医院里面找,柳江医院不少,但医疗系统的数据不是谁都能看。
就算找了关系,数据也是条块分好的。各个医院各有一套系统,系统里面也各有权限,有些老一点的医院某些信息还只有纸质记录。他就提供一个身份信息,也不知道在哪个医院就诊,查的是什么病,具体又是什么时间,别人想找也找不到。
翻了这几天,最多只能告诉他,柳江各大医院里目前没有姜宵的住院记录。
陈会计和他不一样,她目的明确多了——姜宵的体检报告,时间还非常清晰,果然一找就中。
顺着那份体检报告,蔺成聿总算拿到了那份打印出来的病例单。
没有谁骗他,也不是幻觉。
确定了是白血病晚期。
他坐在医院的地上,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那里,仿佛时间静止。
别说他,蔺成聿身边的朋友见了这个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神色莫测。
这段时间他们不管做什么工作的,都被蔺成聿搞出来给他找人,哪见过他疯成这样的时候?
姜宵朋友那边还反复阻挠,个个把蔺成聿骂的狗血淋头,他们连着一起憋屈,心里多少有点意见。
不就是夫妻两个闹不愉快吗?何必搞得这么难看。
但事实一点一点暴露出来的时候,倒证明那些人骂的全都没错,甚至口头上骂骂甚至都算轻了的。
光看时间这一点,姜宵查出来白血病的时候是年初,现在已经快八月份了。
蔺成聿就真的一点也不知道,甚至这事情都不是他查出来的。那是姜宵公司的老会计,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十多岁中年妇女自己找出来的,后来转告他而已。
只不过蔺成聿人脉更广,后来查到的更详细一些,但落人一步,实在难以置信。
一对恋人,竟比不上姜宵厂子里的一个下属了解他。
再联想到,在姜宵重病期间,恰是蔺成聿最风光的时候,公司蒸蒸日上,他各项会议交际访谈不断,在从年初忙到年中没有停过。
年初大部分时间在滨海,后来还跑到国外去了,期间回过家,竟然也没有发现。
不知道彼时的姜宵在看到这些的时候,又是什么感受。
……这特么不分才奇怪了吧?
蔺成聿身边那群朋友基本身价不菲,也有几个是奉行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但听到这种事情,也没人昧着良心站在蔺成聿这边。
十五年的感情,如今对方绝症,稍微有点心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但除了别人看到的,蔺成聿知道更多。事实比表现出来的还更要撕心裂肺。
病历本上有时间,他记得这个时间。
原来姜宵那天给他打这么多个电话,是为了告诉他生病的事情。
但他没接到,还让林秘书回他,林秘书不久前在他面前暴露对姜宵的态度,那天的语气一定很不好。
除了电话,姜宵在微信上也发消息的,蔺成聿这几天曾经翻着看过,现在再看,他总算切身体会到彼时姜宵的慌乱和无措。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当面说比较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是急事。”
“有空的话就回我一下好吗?”
“……”
他没有立刻看到,只是在一个小时后回了一句:“在忙,宵宵乖,我等会儿联系你。”
然后他叫林秘书打电话。
姜宵最终也没等到他。
他的宵宵,那个时候该有多伤心啊。
他本来想和自己说的,最后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可这世界上最没有用的情绪,就是悔意。他自己做过的事情,如今再痛苦都不能补救。
……
林秘术前几天在公司里职位一降再降,老实说,她根本没搞明白为什么。今天突然又被拉出去问着有关于姜宵的事情,还是半年多之前,她哪里记得住自己回了什么。
“……他真的什么都没和我说!”她反复强调,“我也不过是按照蔺总的意思,告诉他公司在忙的事实而已!”
她实在搞不清楚蔺成聿现在在干什么,看人下菜碟这种基础操作对她来说很平常,事到如今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她工作已经一塌糊涂了,今天一问,心里也知道这公司自己大约是待不下去了,反正也撕破脸,到最后对着蔺成聿都开始口不择言。
“蔺总又何必在这里和我装深情?姜宵生气出走,情场失意,想把锅推到我这个普通员工身上?”她冷笑一声,“我次次对他传达的不过都是您的意思!您把他叫来对质我也这么说!”
蔺成聿就站在她对面。
听完这段话,他静默在那里,没有反驳。
姜宵如果那时候和林秘书说而她故意没有转告的话,尚能给他一点解释,但没有。
姜宵大约那个时候,就已经对他失望至极。
确实,他与姜宵之间的问题,一点都怪不到别人身上。
全是他的错,都是他造成的,他对姜宵不关心,导致身边的人对他们也不关心。
在姜宵生病失踪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原来我这样在乎他。
原来我爱他,比想象的还要深刻百倍。
他在绝望之中才认识到这事实,现在茫然不知去处,比之前没有任何消息的时候还要难过许多,可仍然见不到姜宵。
这就是他应受的折磨和惩罚。
蔺成聿已经十来天没有睡好了,今天也一样,晚上到了家,他不敢回卧室看那张空荡荡的床,拿了手机,一遍一遍的看姜宵当时发给他的消息。
深夜里,在关掉所有灯的房子里,他颤抖着手指,再次拨打那个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
“……宵宵,是我。”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啊,太晚给你打电话了,”他忍不住掉眼泪,又很快伸手擦掉,想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好让对面听的清,“我知道你生病的事情了,别害怕,我马上来找你了。真的,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你重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他接着说,“你别放弃,我们好好治病,一定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