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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6

      兰子窑就在江边, 这是片早就该被拆迁的危房, 水漫进了院,进了屋,深得没过小腿。江易冒雨赶到的时候, 老棍正趴在檐下的油桶上,屋里地上那张他捡回来席梦思床垫泡在水里已经没法睡了。
    老头子缺了条腿,又无人依靠,哪哪都去不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事端,如一盏摇曳在风里的残烛,可怜可悲。他头发粘嗒嗒贴着脸皮,一身汗衫叫雨扫得全湿了,一拧就朝下淅淅滴着水。秋雨最凉,江易给他带了件外套,盖住他哆嗦的身子。
    四周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拿着工具朝门外舀水,但出不敷入,收效甚微。
    水随着雨势一点一点漫上来,政府出动人员抢险,给下游受灾的住户设了临时安置点。
    江易说:“我背你去。”
    老棍儿盯着满院的废品,书本纸壳被雨水浸软泡得稀烂,他叹息:“可惜了。”
    ……
    临时安置点设在市体育馆,有自助的热水和泡面。江易去仓库搬了两张软垫铺在角落,把老棍儿换下的湿衣服拿去烘干,他泡了两桶面,回来时老头正靠着墙边抽烟,盯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江易把面递过去,他眯着眼问了句:“要不是存着心思跟我学牌,你今晚还会来吗?”
    江易反问:“要不是我有求于你,你今晚会给我打电话吗?”
    少年说:“不求回报大发善心的傻子确实存在,但我不是,就算不说你也该知道,世上没有那么多真心换真心,你教我牌,我替你送终,公平交易,你不吃亏。”
    老棍儿:“你这么大点年纪,哪来那么多大道理?我要的茅台呢?”
    “没钱。”江易说,“给我点时间,我去赚。”
    “于水生是你干爹,他家大业大,夜总会歌厅不知开了多少家,你怎么会没有钱?”老棍儿眯上浑浊的眼球,“别看我,是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子说的,他搬于水生出来以为能吓死我,呵,老头子我在西河叱咤风云的时候,他于水生还在鸡圈里当保安呢。”
    江易:“他不是我干爹。”
    “那是什么?”老棍儿重新给烟斗里塞上烟叶,“说说。”
    “我妈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九叔,他对我好过几年,后来去验了DNA。”江易与他对视,“我不是他的种。”
    他没详说,但既然不是亲儿子,那九爷自然不必对他上心,其间辛酸种种不用他说,老棍儿也能猜到几分。
    “可你好歹帮于水生看过赌场,双喜那小子说你靠出老千替他整垮了不少新开的场子,怎么却寒酸得连几千块都拿不出?”
    “我妈和九叔有过一段,三太容不下我。”江易神色淡淡,仿佛在说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赌场是我看的,但管账的是三太,拿钱多少她说了算。”
    “你说的三太是霍家那位?”老棍儿抻直花白的眉,“叫乌玉媚?”
    “是。”
    “有意思。”老棍儿说了番稀里糊涂的话,“看鸡圈的狗把主人咬死了,自己骑着鸡四处快活,活到老见识到老,大千世界真是什么稀奇东西都有。”
    他话锋一转:“拿不出茅台,我也不问你要,但你要真是诚心拜师,几句丑话我得说在前头。”
    老棍儿那水黑色的烟斗燃了熄灭,灭了又燃,天边擦出一道白,菜场的活鸡叫了几遍,天快亮了。
    老人嗜睡,他折腾了一晚上,就靠这点烟草提神。
    “既然想拜师,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一个月两条烟三瓶酒几斤熟肉,这是礼。我把这门手艺传你,学不学得会,练不练得好在你自己,但无论结果怎样,替我养老送终,这是义。你能做到不能?”
    江易说:“能。”
    “我还有三条规矩。”
    老棍儿伸出那只剩两根指头的手:“一,不义之财不可取,耍手段可以,但你要清楚对面坐的是什么人,有些人背着妻小拿来赌的是房子、是地契,说不准还是一家老小的口粮钱,还有人被狐朋狗友拉下水,本不该沾这个圈子,尚且还能脱身,这两种人你不能碰。”
    “二,非到万不得一不准出千。”
    感受到江易的注视,老棍儿笑笑:“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在想我不准出千你学来干嘛?”
    “江易啊,你想过没有,技术高超的老千那么多,得善终的有几个?我这一身残疾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年我在公海上叫人砍腿剁手,刀没落下的时候叫爷爷叫奶奶,满口保证绝不敢再犯了,可谁信你?”
    “只要失手一次,这辈子就毁了,想想上次在KK的事儿,是不是这个理?那天要没警察进来,你下场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不知道你走这条道是为什么,但你眼睛干净,不是烂赌的人,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如果只是学门手艺傍身我可以教你,要想靠这发财那还是算了。”
    江易安静听着。
    “第三,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赢的钱就不准进自己口袋。人的贪欲是无底洞,有一就有二,时间一长心就飞了,赌桌有魔性,能把人的理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