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去吗？”沉默了半刻，少女突然开口。
    亚里听到此话，奇怪的也跟着沉默下来。
    他是想去的。
    战场，他梦寐以求的战场，他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在战场上立功，依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个人上人，摆脱自己的困境，将自己从泥淖中拉出来。这是他从小的夙愿，是他在贫民窟那个泥潭里时就发誓要做到的事。
    现在，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他不该有任何犹豫。
    亚里没有回答，沉默就是默认，他是想去的。
    “战场是亚萨.伯德的地盘，如果去了那里，你知道你会怎么样吗？”亚里的目光向前，他盯着外面飞跃而过的景象，视线仿佛穿透玻璃看到了即将发生的那些事。
    “亚萨.伯德确实很强，可他只是一个上校。”苏白白懒洋洋地歪在椅子上，她觉得自己有点晕战舰。
    这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亚里没有察觉到苏白白的不对劲，他继续道：“一个上校就已经够了，他能凭借着这个军衔，让我们做任何事。”
    包括献出身体。
    亚里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心中的暴怒。
    莉萝娜会被亚萨.伯德压在身下，露出柔软的肌肤和身段，她的红发会像水中飘散的红珊瑚一样。她红宝石色的眼睛里内蕴满晶莹剔透的泪，她娇艳如火的唇会张开，吐出他永远都不会听到的娇声软语，轻声哼咛。
    她或许会不愿意，可是她无法反抗，她会成为亚萨.伯德的女人！
    亚里的呼吸猛然一窒，他被束缚住的身体也跟着僵硬起来，甚至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他使劲将脑中的想象甩走，可依旧抵挡不住那份灼热的空想。
    “你怕了？”苏白白本来就坐在亚里身边，她微微倾身朝他说话的时候距离他极近。
    少女的气息拂过耳廓，留下温软的湿润。
    亚里紧绷着下颌，突然抬头，目光停留在面前的窗子上。
    深夜，外面漆黑一片，椭圆形的长条玻璃窗子都跟着暗沉了，亚里能清晰的看到上面照出来的，苏白白的模样。
    她的头发半黑半红，像交错的油画。她倾身过来看他，眼睛深红，像倾倒出来的红酒。她细长的眼睫垂落，微微眯起，隔着玻璃，透出一股迷离的美感。
    “怕。”亚里咽了咽自己干涩的喉咙，缓缓吐出一个音。
    少女的眼睛亮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那双眸子里的红色渐渐汹涌起来，如翻腾而起的红酒，被煮沸了，挣扎着，兴奋地涌出来。
    亚里发现了，她似乎很是喜欢看到他身处困境之中用力挣扎的样子，甚至乐此不疲的亲自替他制造出这种场面。
    他越挣扎，她越开心，就像是在耍弄玩具一样。
    他是她的玩偶，取乐的工具。
    一想到这件事，亚里的眸色便暗上一层。
    “有多怕？”苏白白的眸子闪亮亮，她凑到亚里面前，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脸。
    亚里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被束缚住的双手紧紧勒着，勒出深深的红痕。
    他的黑眸之中印出苏白白那双血红的眼，明明是这样一双可怕的眼，他却能从中看到她的天真纯稚。
    这是一种天真的杀戮。
    亚里轻启唇，微微前倾的身体似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脸，“你晃起来的时候，特别招人。”
    苏白白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当机。
    亚里的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
    战舰一路飞行，飞过贫民窟，去往未知的战场。
    第42章 两只疯子断手手
    诺亚战场, 奥斯曼帝国的最后一道防线，由帝国元帅与四大家族带领的精神力者驻守，抵御异兽族。
    异兽族, 百年前突然出现, 听说是自己的星球资源枯竭，没有办法才会迁徙出来, 在迁徙的途中碰到卡曼星球，看中了卡曼星球充沛的资源, 为了占领这个星球, 与统治卡曼星球的奥斯曼帝国战场展开了一场漫长的资源争夺战。
    .
    战舰落地, 这是苏白白第一次看到所谓的军事基地。
    它并不华丽, 相反非常的简单，甚至因为常年久战, 所以呈现出一股颓丧的破落感来。可即使如此，依旧能看到它流畅简约的线条，冰冷的质感和冷肃的场面。
    它伫立在那里, 静静的，像一只蛰伏的机械兽, 展现出了独属于星际时代的那份钢铁阴冷和杀戮。
    “莉萝娜, 欢迎来到诺亚军士基地。”亚萨站在苏白白对面, 脸上是温和的笑, 眼中却是阴狠的杀戮。
    欢迎来到, 我的地狱。
    .
    作为军事基地, 它的管理非常严格。
    精神力者男女分开, 住在军部分配的宿舍里，跟苏白白住在一起的人是……金瑟.雅各布。
    几个月没见，金瑟似乎又长高了, 她穿着迷彩部队服，衬出细腰长腿。虽然现她也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机甲兵队长，但金子总会发光，她总会成为帝国最闪亮的那颗心。
    就跟她的金发一样。
    苏白白站在镜子前，伸手去摸自己褪了色的红发。
    这染发膏的质量不太好，弄得她的头发现在黑一块红一块的，非常难看。虽然她的脸长得很不错，但毕竟颜值不能拯救所有。
    真的是……好丑。
    “莉萝娜，”金瑟.雅各布走到她身边，皱眉开口，“战场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苏白白正拿着匕首左右摆弄，企图把那些红黑色的头发割下来。
    “我没玩啊。”她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军事基地的机甲兵即使不上战场，也要进行每天的训练，苏白白一大早上起来，还没洗漱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
    金瑟的头发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更短了，似乎是为了适应更快节奏的军队生活。
    “莉萝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金瑟皱眉看向她，“你知道你这样，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吗？”
    苏白白终于割断一缕头发，黑红色的发丝飘落在水池上，像枯黄的枫叶。
    “你说的是亚里.奥特斯？”
    “是。”金瑟毫不避讳。
    虽然金瑟跟亚里不熟悉，但现在几乎整个军事基地都知道这位新兵被伯德上校针对，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他现在还在禁闭室里，你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吗？”
    苏白白听说过禁闭室，那是一个连神都会发疯的地方。
    金瑟继续道：“他已经在里面三天了。”
    人类，不吃不喝三天，几乎就是极限了吧？
    苏白白继续割自己的头发，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金瑟看到她冷清冷性的模样，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
    “莉萝娜，你不是喜欢亚里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他现在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是因为你。”
    苏白白终于停下了动作，她看着镜子里被自己割得像狗啃得一样的发型，深深叹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金瑟，“你知道古地球人有一句话吗？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金瑟当然不会相信莉萝娜的这些话，她明白她的意图，像这样任性的大小姐根本就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她只想要自己快活。
    她想得到亚里，就会使尽手段得到他。
    “我知道了。”金瑟知道劝不住她，只能转身出了宿舍。
    .
    距离训练还有一段时间，金瑟转身去了禁闭室。
    禁闭室是不允许别人探望的，不过今天正好是亚里出来的日子。
    金瑟过来接他的时候，少年原本就冷白的肌肤更显出几分颓废的苍白感来。他的嘴唇干裂，双眸猩红，整个人正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金瑟注意到他的指甲，已经被磨得鲜血淋漓。
    在禁闭室里，受到折磨的不只是身体，更是精神。
    “亚里，你还好吗？”金瑟上前扶住亚里。
    亚里踉跄着站稳，双眸缓慢转动，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金瑟.雅各布。
    “亚里，我可以送你回帝国，给你一个职位，安稳的度过一生。”金瑟作为雅各布家族的继承人，确实有这个权利。
    亚里听到金瑟的话，动了动眼珠子，然后缓慢抽出自己被金瑟抓在手里的胳膊。
    “多谢。”
    “我马上安排人……”
    “不用了。”亚里轻咳一声，喉咙干涩的厉害，每说一个字，就像是有人用刮刀在他的喉咙里刮蹭，流出蜿蜒的血来。
    “伯德上校在针对你，你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吗？”金瑟不忍心看着亚里丧命。
    “我知道。”亚里再清楚不过，他跟着亚萨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他的炼狱生活即将开始。
    可亚里的心里却没有恐惧，他有的只是无尽的兴奋和期待，即使现在的他正在遭受苦难，而且这苦难或许没有尽头，但他的身体正在期待着这份苦难的来临。
    亚里认为这是自己的阶梯。
    他必将褪尽身体的庸俗，受尽折磨，才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而且这些折磨对于从小在贫民窟里面长大的他来说，其实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亚里干裂的唇缓慢勾起，有血从他的伤口蜿蜒出去，顺着唇角往下落。
    他说，“我觉得很兴奋。”
    .
    苏白白背靠在墙壁上，隔着一个九十度直角，她听到了亚里和金瑟的所有谈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