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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发现了。
“噗。”身旁传来一声轻笑,鹿白一僵,赶紧站直身子装木头。但毫不收敛的目光却让她越来越不自在,越来越僵硬。若是脸皮有窦贵生一半厚,她也不至于连手脚怎么放都不知道了。
她想看看到底谁这么大胆。于是她便看了。
目光交汇的瞬间,她有片刻的呆滞。那位偷窥者却堂而皇之地笑了一下,低语道:“又见面了。”
鹿白猛地垂下头,嗫嚅道:“太子殿下……”
距离上次见到太子已经过了许多天。鹿白日日听宫人们说起太子,每听到一次,脑中便浮现出那日初见的情景。跟令人胆寒的窦公公相比,太子殿下简直堪称天人之姿,在世活佛,笑面观音。
但今日再见,鹿白恍然发觉,记忆欺骗了她。它在丑化窦贵生的同时,极大地美化了太子。身穿玄底金纹太子朝服的人脸上不再有和蔼可亲的笑,取而代之的是审视、玩味,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看不懂,等于危险。
不知是害怕太子的锐利目光,还是害怕尽头站着的纠察御史,鹿白死死埋着头,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了。太子又笑起来,正要开口,祭坛之上传来一声悠长的唱喝:“拜——”
听音识人的功夫练得久了,她第一时间就能由语调高低、语速缓急、音色粗细分辨出说话者的身份。尤其是这声音还经常骂她,经常把她从噩梦里吓醒。
但此时此刻,这声音无异于天籁。鹿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比起礼官姜辣李苦的怪调,这悠悠唱喝可谓是一剂清凉熨帖的泉水,霎时冲淡了炎炎烈日的苦楚。罚站许久的朝臣们终于有幸挪动膝盖,弯曲身子,借着跪拜的功夫活动活动手脚了。
后来的祭祀有很多,唱赞的礼官和内侍换了一批又一批,鹿白再也没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再也没有一次祭祀如同这次一般,在她颤动脆弱的神经上温柔而持久地拨动。
赵芳姑扶着十六皇子跪下,鹿白几人紧随其后。待皇帝本人上完香,内侍太监窦贵生传出号令,众人再行起身。皇帝完后是皇后,皇后完后是太子,太子完后是众皇子,跪起来没完没了。
鹿白却暗自庆幸,估计这一番折腾下来,太子没心情再搭理她了。
然而事与愿违,太子不但有心情,还兴致颇高。
“十六弟近日身子好些了?”他叫住鹿白,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鹿白硬着头皮如实作答:“回殿下,是好些了。”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但今日这一闹,怕是又得休养好些时候了。”
吐槽祭祀大典的事鹿白不敢搭腔,只茫然无措地“啊”了一声,把傻子的角色演得淋漓尽致。太子似乎觉得她的样子很有趣,掏出袖中的扇子递了过去:“拿着。”
鹿白差点跳起来,刚想拒绝,便听太子吩咐道:“使点劲,可热坏了。”
鹿白:“……是,殿下。”
果然,没人会这么好心地送宫女扇子,太子也一样。于是她安心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子身后,尽职尽责地为他打扇。
祭祀大典刚一结束,十六皇子就被太医们送回去了,赵芳姑也跟着。莫啼院余下几人没做安排,自行活动。
散班的人群乱乱哄哄,太子和小宫女这对组合算不上显眼。步行了片刻,太子便被中官李公公逮了个正着:“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啊,圣上正找您呢!”
“圣上说了什么事吗?”
“没说,就叫您快些过去。”
太子沉吟片刻,冲鹿白抱歉一笑:“今日到此为止,我就不麻烦你了。”
鹿白如蒙大赦,立马将扇子双手呈上:“殿下言重了。”
保养得体的手指抽出扇子,在鹿白手心暧昧地轻敲一下,仿佛要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太子笑了两声,匆匆离去。那笑声很淡,听着真诚又温柔,体贴又敷衍。
鹿白难得心潮澎湃。怪不得,怪不得吴大人选中了她,原来早就知道太子的口味!
太子妃据传样貌极美,端庄大气,宛如昭君在世。且东宫入了玉牒的只有正妃一人,其余不过是几名翻不起波浪的姬妾。啧啧,还以为夫妻俩感情多好呢!
太子夫妻的确感情很好,但一切都建立在太子妃的严防死守之上。譬如此时此刻,勾引人的小妖精刚刚与太子别过,便被监视已久的大力宫女逮了个正着。
鹿白身单力薄,膀大腰圆的宫女飞快堵住她的去路,将人拎到墙角,严严实实围了起来。
“你是哪宫哪院的?”为首的绿衣宫女厉声问道。
“莫啼院,六品女官,十六殿下的女史。”鹿白很真实地怂了,决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不挨揍,什么都好说。
绿衣宫女拧着眉想了想,仿佛才听说有十六殿下这号人。她眉头松了几分,脸上尽是轻蔑之色,一看就是做惯了这等事,已经得心应手、毫无畏惧了。
“我瞧瞧你是什么好容貌。”绿衣宫女一手掐起鹿白的下巴,拧着她的脸转来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