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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年因为半撑着身体,显出的一截柔韧腰身。黑发微散, 竟然有些惊艳。
蝉察觉周边人的变化,撇了下嘴, 走过去,脚尖一顶,就轻轻松松把木箱叠在了自己怀里, 把他整个头都遮住了:“果然是小白脸,真没用。”
他正想催方游起来接货,背后却传来管事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蝉背影一僵,转过身,声音带着讨好:“他摔倒了,我帮他呢,不是在偷懒。”
管事不知道看了多久,目光游移,最后停在方游脸上:“我都跟你说了,你不用干这些活计——蝉,你帮他把货搬过去。”
蝉气的咬牙咧嘴,方游拿的货物存放仓库是最远的,和他差了几条街!早知道就不做好事了,既没好处,还白白被人支使。
但他不敢说话,只闷声抱起东西,小腿一撒,摇摇晃晃的离开。
方游阻挡不及,只能站在原地,他看了会儿小孩离开的方向,就打算回码头搬下一批。管事没有阻止,仍旧笑眯眯的,和他一起走在路上,态度和善极了。
周围人自觉移开目光,心知肚明,却不想多管闲事。
方游毫无所觉,直到腰间缓缓搂上了一只手——管事忽的的凑过来,笑容诡秘:“去我房里喝杯茶?我有事情跟你交代。”
*
蝉一路小跑一路骂,他先将自己的货物放进了仓库,又跑去帮方游运货,但途经小巷时,却被人堵在了死角。
几个精壮妖族从阴影后走出,领头的正是昨天要蝉请吃饭的那人,他一削小孩的侧脖子,揪住他的头发:“臭小子,昨天不是嚣张得很吗?”
蝉同样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要怎样!”
“我要怎样,乖乖把你的工钱交出来,不然我就是打死你,管事也不会说什么,”那人狞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半路出家,管事是我亲叔叔,让你滚你就得滚!”
说罢,他也不再废话,指挥着同伴要抓住小孩。但蝉灵活的很,几下下来硬是没让他们抓到,甚至用头猛磕破了带头妖族的下巴,痛得那人踉跄几步,大声咆哮:“愣着干嘛,抓不着这孤儿,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浑身一震,警醒过来,总算没了戏耍的想法。蝉虽然能打,但还是比不过几个成年妖族的力量,很快就被踢到了墙角,按着就是一顿毒打。
领头的踢得格外狠,回回冲着蝉肚子去,小孩抱紧了头,却无济于事,像个蜷缩起来却被强行掰开的小虫子。
他根本爬不起来,妖力只稍微凝起一点,就被几人踹散,但他仍然凶恶的瞪着上面,眼珠暴起,像是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
“好个硬骨头,不用留情面了,直接打死他!”领头的妖族一脚踩在了蝉脸上,隔开了视线,正想再用力,身后却好像忽然多了什么。
“……什么人?”
云层变换,长长的影子投在了地上,手里只握着一根老旧的竹竿。
眼瞳如水。
……
这是蝉此生见过最离奇的场面,看似毫无妖力、孱弱不能自理的人用着一根竹竿,轻而易举将七八个人撂倒在地,粗钝的竿头刺穿了胸膛,离心脏只有一线之隔。
下手狠辣至极,只勉强保存了这些人一条命而已。
但少年眼神始终漠然,没有什么快意,更没有什么不适,仿佛只是在搬货物或是捅蚂蚁,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蝉看着血花飞溅,狰狞面孔,不由长大了嘴巴。这跟他想象的修士一模一样,先是隐忍不发,然后报复回去,简直帅呆了!
于是在少年将所有人打倒之后,小孩忽视伤痛,一瘸一拐的爬了起来,声音沙哑:“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说!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就拜你做大哥了!”他抓住方游的衣角:“现在也可以,大哥,大哥哥,你教教我好不好?”
方游气息微乱,擦了擦脸上沾上的血,却没有多高兴,而是道:“回不去了,码头。”
他把管事打回了原形,是一头鬃毛猪,然后吊在了厨房的房梁上。如果旁人发现得早,或许还有命在。
蝉却看着地上歪歪扭扭躺着的几人,心说打成这样回去也是送死,于是咬牙道:“不回去就不回去,这鸟气爷受够了,每次搬那么多东西,都只给我们一点点玉子,买几个烧饼都不成!”
看着方游有点失落的表情,小孩热气上头,拍着胸脯保证:“大哥别怕,我们去无双城,无双城那么大,凭大哥的本事,做什么不行?总有我们能呆的地方!”
方游只能点头:“好。”
蝉露出笑容:“走!我们现在就走!”
但离开小城的河道只有一条,下午又没有了过往的船只,他们稍一耽误,捡回一条命的管事就醒了过来。管事怒急攻心,发动所有船工抓人,还在城内贴了悬赏令,发誓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方游和蝉只能暂时和其他人玩起了躲猫猫,直到三日后的夜里,才终于看到船队靠岸。
蝉从小和河边长大,水性很好,方游虽然差了点,但有小孩托着,也勉强抓到了边缘的船板。
两人趁着夜色爬了上去,钻进小窗,躲在了满是货物的仓库里,直到第二日船开才探出了头。
“哈哈哈哈哈,一群蠢猪!”蝉兴奋的大笑,甚至吹了个口哨。但他的得意忘形很快惊动了守船的水手,方游刚从箱子里站起来,仓库门就从外轰然大开。
“有贼!”
“保护货物!”
重重兵器很快将他们堵了起来,只要他们稍一挣扎,就会立刻被切成几块。蝉咽了口唾沫:“我们不是贼!我是来当水手的,我要见你们商队主事!”
水手们虽然不信,却还是押着他们去见了主事,请示如何处置。主事是个乐呵呵的中年男人,头上长着一对羊角,见他们来,神色不变:“怎么了?”
水手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禀报,蝉见情势不对,连忙主动开口:“不是的大人,你听我们解释。”
方游于是见识到了蝉的三寸不烂之舌。小孩将他们的来历说的凄苦无比,什么自小失了爹娘,相依为命,只能靠搬货为生,却不幸遇到黑心管事,克扣工钱。连饭都吃不饱。现在一个长不高,一个长得娘,走路都踉跄。
甚至还因为被管事看上了皮相,而备受胁迫。他们不从,管事就把他们赶出了码头,派人时时骚扰他们容身的破庙,连同居的乞丐都厌恶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出来搏一条生路。
“……”方游听着,微微有些茫然,呆滞的眨了一下眼睛。
旁边的水手见此,心里也信了几分,这少年长相虽然不娘气,但确实好看,而且不太聪明的样子,被人盯上实属正常。
主事听完,不置可否,而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