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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下晃动了下的喉结。半晌后他又拿执起汤匙,颇有些愤然地挖了一大勺米饭,说:“之前她还说我是最帅的,只给我一人打满料的汤。”
“女人心,海底针。”
“是吗。”周惟月喉间溢了声笑,“我觉得她说得对。”
一顿午饭悠闲地吃到末尾,傅列星才姗姗来迟,风尘仆仆地行至半途还停下捋了捋西装,周惟月闻声抬头,看见傅列星身后跟着的小尾巴的时候,饶趣地挑了挑眉。对面的周惟月见他望着身后露出了笑意,也好奇地转过头,但仅仅瞥了一眼,他很快收回了视线,和周卿檐默契地交换了一个似笑非笑的深意表情。
“你上完课了?”周卿檐眼皮也不掀就知道简容做到了他身旁的位置,极其不客气地拿过他的可乐喝得起劲儿,并且还打了个响亮的嗝。
“我受够了《致爱丽丝》了。”简容惆怅地用双掌捂住脸,“一个上午!每一个让他们出来弹奏拿手曲子的,十个八个是《致爱丽丝》!”
“简副是音乐系的?”傅列星倒是饶有兴致地问了这么句。
“是啊。”周卿檐答,“看不出来吧,弹钢琴的。”
“怎么就看不出来了?”
周惟月却像是脱口而出地接道:“弹钢琴的总是让人莫名感觉文艺范。”
“而你顶多算个颜艺范吧。”周卿檐平静地说。
话语一落,四人都愣了,周卿檐没抬起眼皮,只是偷摸着溜转了会儿眼珠子,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周惟月随意放在桌上的右手。劳力士宇宙计型迪通拿低调地转动着秒针,从四十五一下一下地指向了五角皇冠所在处——他还是习惯性地把表戴在了惯用手上,哪怕怎么看都不方便,他仍旧从以前坚持到了现在。
“你们怎么还是那么有默契。”简容嗔了句,嫌弃地拐起胳膊肘撞了下周卿檐,“尤其是在呛我这方面。”
“没办法,我们是兄弟啊。”周惟月嘴角噙着笑,面不改色地说。
“是啊,”周卿檐收回了实现,再抬头,满目盛满坦荡和清明,“兄弟。”
后来简容被学生叫了回去,据说是《致爱丽丝》的粉丝们要把钢琴斗坏了,周卿檐颇为无语地冲他摆了摆手,让他快走。而傅列星则是抱歉地示意他要去接了个电话,把周卿檐和周惟月留在了自动贩卖机前,这回他们没有挨着彼此的肩,而是距离了半只手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是一个刚刚好不会冒犯的距离。
可他们又为何要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呢?或许因为他们是兄弟吧。周卿檐想。
就在沉默愈渐发酵成尴尬的时候,周惟月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了句:“想喝可乐。”
他们俩背靠着自动贩卖机,看着毒辣的太阳撕裂云影往大地无情地射下阿尔忒弥斯之矢,把两道峻黑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像融化在一起似的。佛市临海,每逢夏天的空气带着粘腻湿热的海风,黏附在每个人的脸颊和发梢,徒增了些不自在和烦闷感。
身旁周卿檐不晓得在干些什么,发出了悉悉簌簌的噪声,周惟月转过头去看,只见他懊恼地微蹙着眉头,说:“我钱包落办公室了。”
“所以呢?”周惟月疑惑地歪了歪头。
“所以这些零钱,”周卿檐抬手帮周惟月滑落的镜框推回鼻梁处,冲他摊开一只手,掌心零零散散躺着两枚一元和一枚五角,“现在是我的全副身家。”
他说完,便蹲下身把零钱推进自动贩卖机的投币孔,等提示音长“滴”了声后才按下可乐前亮着绿灯的按钮。可乐随着“哐当”一声一声,从货架上掉落了取物口,周周卿檐把它拿出来塞进周惟月手里的时候仍透心的冰凉。
周惟月含着笑打开易拉罐的扣环,却不料喷涌而出的可乐瞬间浇得他满手粘腻,淅淅沥沥的可乐顺着罐子口溢出,流进指缝间,滑落在地面上融成斑驳的水渍。
他如临大敌地举着罐子,和周卿檐对视了一会儿后,两人无奈地相视而笑了起来。
第19章 凭什么
“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周惟月狼狈地把罐子举离自己身子,以防万一被溅湿一身,任由上面溢出的水汽淌流.
“嗯,你说。”
“卓主任……”周惟月踌躇地顿了顿,似乎倍感唐突,但话一出口便无法收回了,“是哪位?”
蝉鸣在下一刻来临的刹那骤然喧嚣了起来。像隐秘的心事争先恐后地欲挣脱胸腔的束缚,羽化成骀荡的飞鸟,迤逦的是一腔爱语。周卿檐很缓很缓地眨了眨眼,狡黠氲上瞳孔,其实追究起来,自从他打定决心要正视自己的感情的当下,至重新遇见周惟月开始,他总是有许许多多的莫名其妙,无处可循的行为举止。
为了什么,要周卿檐自己来说他也说不清。
大抵就是一种想要在心上人面前刷刷存在感,让他惦念着,能多占据他颞叶里一点点时间也好。很幼稚,周卿檐甚至觉得自己这是越活越过去,年轻人玩剩下的,他都对此乐此不疲。
“化学系主任。”周卿檐想了一下,反问,“怎么了吗?”
周惟月忙不迭摇头:“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听到你和学生说话,她说你眼光不太行。”
开什么玩笑,我眼光可行了,到底是十二年如一日只钟情于“芳心纵火犯”的人啊。
周卿檐心道。
“卓主任人挺好的,每次都会把王静旎忘在实验室的钥匙放到我桌子上。”周卿檐全然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啊,王静旎就是那个说我眼光不好的学生。”
“这样啊。”
“那他应该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吧?”
周卿檐压抑着上扬的语气“嗯”了声。
“这样也难怪你会选他,毕竟傅列星你不熟,我不温柔也不体贴。”周惟月语气低了下去,听不出情绪起伏,但明显地能感觉兴致不高。
“其实也不是这个问题,”周卿檐接过周惟月手里的可乐,也不在乎上头黏黏腻腻一大片,就这么就着一个口子抿了一口,“主要是他闺女总管我叫哥哥,叫得可甜了。”
“闺女?”周惟月疑惑地回过头,恰好对上了周卿檐似笑非笑的神情。
周卿檐“嗯”地回了声,又说:“五岁了。”
也不晓得这么个清冷高傲的梦中情人,怎么到了他身边就像从没长大过一样,像极狼崽子护食,得对入侵领地的其他小狼崽子也挨个嗅一遍是否有同样的味道似的。
周卿檐谙悉周惟月的占有欲,因为他也有,他们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对此默许、都以为无伤大雅的心照不宣,却成了盘踞在周卿檐内心,为逃离作铺垫的导火索。——而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正视起来。
傅列星像是掐着话题帷幕落下的点回来。
他有些焦急,步子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