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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突然想回国了?”
    见周惟月只字不提自己职业的始末,周卿檐也无从去过问,反倒是听见周惟月分明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起,自己内心却突兀涌起莫名怅然的情绪。于是他笑了笑,学着周惟月的模样,装作不置可否地说:“动物系的副教授是妈妈的老朋友啊,我只不过块刚好被需要,便被搬来这儿的砖。”
    闻言,周惟月也不晓得信没信,仅是从鼻间哼出一声笑。
    十二年过去了,这家火锅店残旧不堪的留言板早已被老板撤下,徒留墙上油漆掉落的片片斑驳,如同周惟月昔日在上头,用稚嫩的笔迹写下的那行字——‘我想要当老师’
    “回来了,还走吗?”
    周卿檐抬起头,面前的酒杯早已见底,周惟月直白却也深邃的望着他,不知怎么的,周卿檐愣是从他的神情里砸巴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委屈。
    他摇了摇头,说:“不走了。”
    又觉得有前科的人,这么说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周卿檐伸出手,翘着骨节分明的小指。
    “真的,拉勾作证,骗人的是小狗。”
    “好。”然后周惟月的小指勾了上来,体温来回传荡在两指间,周惟月拢起小指,把拇指印上周卿檐的拇指,“盖了章,说的话就有法律作用了。”
    很幼稚,可偏偏无论是周卿檐还是周惟月,对此都十分受用。隔着火锅弥漫的雾气,彼此手勾着手,沉默地笑了出声。
    第5章 简容
    周卿檐久违地梦到了十年前的光景。
    他离开的那一年是2010年春天,那本是一个平静无风无波澜的春日晴朗天。可到最后回忆里只剩下智利大地震波及到他所在的加利福尼亚州,沿海城市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海啸警报声,周卿檐依稀记得当时他还问他室友是否需要去避难,而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年是怎么回答的?他说淡然地点燃嘴角漫不经心叼着的烟,长吁了一口,说——
    “或许你应该想一想,如果下一秒就要死了,你会和谁说再见?”
    那时候周卿檐不告而别,甚至能说是狼狈离开,连个理由也没舍得敷衍周惟月。至少当初的周惟月是这样觉得的,于是他们断了联系,软件聊天记录停留在2010年3月7日,他出国前两天,周惟月发消息来问他,今年大学毕业典礼能不能为自己献花。
    最后约定的那束白百合,被周卿檐带往了千里之外的的大洋彼端,失去生机枯萎成诗集扉页的书签。但周卿檐依然把它保留着,夹在聂鲁达回忆里的光,交杂着飘渺的云烟,和沉默的池塘里;他没有满腹春意的树叶去储藏爱人的声音,身边惊怵的篝火只能燃烧湿濡的枯枝,流浪的灵魂也无处寻觅娇艳盛开的风信子。
    周卿檐一直认为周惟月是他的全部,直到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存在的感情,他把全部割舍,只剩下枯萎的白百合。
    周卿檐是被头疼疼醒的。难得地淋了一回雨后,他迎来了春日将逝的第一场感冒,哪怕在倒春寒那段日子都如同钢铁般坚定的身躯,人真是不能不屈服于岁月流逝年纪愈长,到底如何都不比从前了。
    他迷迷瞪瞪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盘腿坐在床边好一会儿,又望着没关严实的窗户漏进来的光。周卿檐抬起掌心抵着额头思考,人的缘分可真是比想象中坚韧,哪怕选择促使彼此分道扬镳,系着缘分,兜兜转转也会回到原点重新遇见。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归咎于他矫情的恋恋不舍,明明在分叉路口说了再见,却总希望在绿灯忽闪忽闪后亮起,周惟月会出现在对面街角。
    强撑着没旷掉在佛大的第一堂课,又浑浑噩噩中办公室待了一个下午,等周卿檐从臂弯里抬起头,望着自己死党的身影几乎都成了重影。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周卿檐有气无力地笑了声。
    简容听着他莫名喑哑的嗓音“靠”了一声:“本来是想祝贺你加入我们佛大的,可是看你….似乎是已经庆祝过了?和谁激情一夜啊?”
    “想什么呢,要激情也是和教案激情吧。”周卿檐揉着额角闷闷道,他嗓子哑得难受,大声点儿说话仿佛把太阳当薄荷糖吞进嗓子里灼烤辛辣,“哎,去帮我要个测温仪来。”
    简容磨磨蹭蹭给方澜清找来了测温仪,嘴里却嘟囔着:“咋要死不活的,感冒了?你昨天淋雨了?”
    “啧都多大人了,我告诉你啊年过二五不比当年。”
    测温仪“滴”了声,周卿檐看着上头显示着的高温,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没有,嗯,”他朝简容身残志坚地扯了个笑,“就是和我弟吃了顿火锅,回家又作死冲了冷水澡。”
    简容闻言,抱着胳膊沉默了。诚然,作为死党,简容和周卿檐的友谊得追溯到高中三年级。那时候的简容和周卿檐和朋友这两字压根粘不上边,更别提死党。简容喜欢周惟月,一见钟情后像黏皮糖似的只带着周惟月不放。
    那时候学校有个说法,周惟月是周卿檐的小尾巴,而简容,则是周惟月的小小尾巴。
    年少无知气盛张狂的十七八岁,简容对周惟月满眼满心都是周卿檐不满意极了,但又不能对自己的仰慕对象撒泼,于是只能把气撒泼在周卿檐身上,炮仗儿似的学人家校霸把周卿檐给堵了。周卿檐倒也冷静,平淡地撩起眼帘望向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简容,沉着道:“你喜欢周惟月什么?”
    简容插着腰,对他理直气壮地说:“脸!”
    闻言,周卿檐很轻很轻地笑了,但却不是轻蔑的笑,那只是一个表情,不带有任何情感。那也是简容第一次,觉得周卿檐并不如表象般的从容优雅。然后他听见周卿檐对他说:“喜欢周惟月脸的,算上你是第七十三个,”
    “而我喜欢他的全部。”
    简容简直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毫无胆怯的宣言,事到如今若要他心甘情愿对一陌生人这样说,要么那人给他五百万,不然就是自己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天诛地灭也在所不惜。
    在那以后周卿檐简直成了简容的崇拜对象,他再也不是周惟月的小小尾巴了,他和周惟月一样,成为了周卿檐的小尾巴,并且是唯一一个知道周卿檐心怀了多年隐秘情愫的人。
    简容叹了口气,接过测温仪嚷嚷道:“你居然敢约周惟月见面了?怎么,在国外多年总算想明白愿意回来长痛不如短痛,直接一刀两段比较快?”
    “不是你特么都烧到三十九了度了!愣着干啥赶紧给老子回去看医生吊点滴去!”
    “没有,我决定追他了。”周卿檐眯起眼睛张着他的破锣嗓子说,“既然放不下,那不如像你以前说的,试试看去争取。”
    “我管你要争取还是放弃总之你现在马上回去看医生!”简容恨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