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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怎么没走呢,原来是有东西在车里。”
听完他的叙述,埃德温点点头,绕到另一侧副驾驶的位置拉开门,在扎尔斯疑惑的目光里坐上了车。
他的正前方,就是那个发生故障,不知被什么东西附在上面的车载音箱。
他上了车,扎尔斯也不知道该下去还是继续坐着,坐在驾驶座上沉默了几秒,犹豫着问:“……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超市采买吗,我陪你一起去。”埃德温说。
扎尔斯扭过头去,上下打量了他的穿着一番,重复道:“一起去?”
他身上还穿着睡袍,睡袍带子系得松松垮垮,怎么看也不是适合出门的打扮,如果去超市,说不定会被当作裸奔的变态报警处理。
他心里一直在犯嘀咕,埃德温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伸手去拍了拍音箱,随口道:“到了你下车,我在车里等你。”
……这还好些,至少被路人发现的可能性大幅降低了。
鉴于实在不敢自己呆在车里,今天又不能不去超市,扎尔斯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同行的要求。
他启动了车子,这回音箱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里,没有再传出奇怪的歌声。
好像还真的有效。
车子顺利地驶出了街区,在僻静的路上开着。扎尔斯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埃德温和那个安静的车载音响,发现埃德温已经闭上眼开始假寐,而音响仍然安静地呆在那个角落,既没有播放钢琴曲,也没有开始唱瘆人的歌。
……开关是扭到“on”的位置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有这么害怕埃德温吗?
快到超市了,一会儿他就要下车去采购,为了不让自己神智恍惚,等下照着单子也买错东西,扎尔斯还是把困扰他的疑问说了出口:“车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埃德温眼睛都不睁,随口道:“付丧神。”
“嗯?”
这又是个新名词,而且发音怪异,不像是本土语言。扎尔斯努力回忆了一下,图鉴里好像有这个名字,只是他之前一直没把车里的怪声跟它联系在一起。
“付丧神,一种由年代久远的旧物发展、幻化而来的妖怪,由于远东关于它的传说比较多,也有专门的叫法,所以我们近年来就直接这么称呼了。”埃德温把那个音箱拿起来,随手拧了拧开关,见它仍然没有反应,笑了一下,又把它丢回原来的位置上,“这一带很少出现付丧神,但偶尔也会遇到像这样没被发现的——这音箱看起来很新,但是格兰特从旧货市场淘回来的零件改装成的,说不定有哪个零件就已经有付丧神了,一点也不奇怪。”
“你们以前就没发现?”扎尔斯问。
埃德温耸了耸肩:“以前只有格兰特会自己开车,他有没有遇见过我不知道,但如果我在车上,即使有付丧神,它也不敢出来。”
行吧,敢情就是以前都被吓得不敢露面,直到遇见他这个软柿子才冒头来欺负一下。
扎尔斯把车停在超市门口的停车场里,听得彻底没了想法,摇摇头,带着缪恩给的单子下车去了。
缪恩那张购物清单足有三个手掌长,他折了好几下才收进口袋里,这会儿向超市员工借了支笔,拿出来推着购物车边走边找,深感厨子兼采购的不易。
购物车从空空如也到塞满一半花了十分钟,而清单上被他划掉的只有三分之一。扎尔斯小声念着香辛料的品牌,从货架上找到后拿了两盒放进购物车,看了眼里面的剩余容量,觉得一会大概得搬好几趟才能把买的东西全都运上车。
大约是他看起来愁眉苦脸得太显眼,有店员主动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怕埃德温在车上等太久,扎尔斯立刻答应了。他在店员的帮助下只花了十来分钟就把单子上剩余的商品全部拿齐,推着两辆车去收银台结账时看了看时间,觉得今晚大约不能按时吃上晚饭了。
“一共580,先生,刷卡还是现金?”收银台后的女孩儿问。
扎尔斯连忙从口袋里拿出卡递给她,签单时想了想,最后写的是埃德温的名字。她笑着接了过去,熟练地刷卡结账,打印小票,等把小票拿到手,扎尔斯发现对方在上面写了一行数字。
女孩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朝他眨了眨眼。
扎尔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有些哭笑不得,把购物小票和卡一起塞进了裤子口袋里,推着购物车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他花了点工夫才把东西全都放进后备箱,再上车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果然,埃德温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扎尔斯无奈地想,幸好他在下车前把驾驶座的车窗开了条缝,才让对方不至于被闷死在车上。
但他也得谢谢埃德温,如果对方没有主动下楼来查看,他恐怕才是已经被闷死的车上的那一个。
第13章
埃德温一路睡回了洛克希尔街179号,直到扎尔斯下车打开后备箱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自己下车。
他从扎尔斯进超市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这会儿倒是清醒了,慢吞吞地踱着步子走到车后,问正哼哧哼哧从车上往下卸东西的扎尔斯:“要帮忙吗?”
“你上去睡吧,我自己能行。”
扎尔斯把两大包卷纸拿下来,觉得埃德温已经帮了他很多,而且让没睡醒的人帮忙也不好,还不如让他回去接着睡。反正也不是多难搬动的东西,几大袋日用品而已,多走几趟就行。
埃德温却没有走的意思,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说:“你不怕吗?”
扎尔斯边搬东西边随口道:“嗯?”
“如果我没有来,你可能会被困在车里很久。缪恩很粗心,汉娜也不会出门,等到他们发现你时,付丧神可能已经把你杀死在车里了。”埃德温重复道,“你不害怕吗?”
这问题实在有点严肃,扎尔斯也不能随意回答他,直起身来想了想,老实地说:“其实你来之前,我正准备砸窗来着。”
要说完全不害怕,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没有任何手段能直接伤害到把他关在车里的付丧神——甚至在埃德温告诉他以前,他连车里是什么在唱歌都不知道——只能想办法自己逃出去,如果埃德温没有来,他又没能把车窗砸破逃出来,扎尔斯觉得自己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
比如弄出点什么声音吸引屋里的人的注意,或者和那歌声的主人谈谈心,总有办法的。
但他能想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办法,并不代表他没有为此感到害怕。他只是个普通人,面对超自然生物没有什么有效的杀伤手段,即使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这也是人类的本能。
“我还是害怕的,怎么可能不怕死呢。”他说,“但如果害怕了就坐以待毙,那害怕就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