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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连肉身都改了,姓为何不能改?陆岚,你太不讲理了。”
    陆殊从前与陆岚说话,向来都是敬慕且小心翼翼的,甚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从未如此放肆。
    陆岚再次打量这个像他儿子,又不像他儿子的童殊。
    他的眼光很毒,露出精深的笑意道:“你今日要杀我?可你连魔王境都不到,怎么杀我?”
    童殊嚣张地道:“我娘没有真人修为,不也一样囚了你五十年?”
    陆岚已经确信眼前的人是他儿子,同时也明白对方并不认他。这在他意料之中,五十年前陆殊就敢打上门来要他认错,是以他并不感到太难过,他微眯的眼中略有精光,道:“你们……童氏……到底有什么神通?”
    “五十年了。”童殊遗憾地喟叹一声,“你竟然关心的还是这个。我以为你至少会问问我娘如何?”
    “小思她……”陆岚听到这句,眸光微沉,喉间滚了滚,面上的悲意不似作伪,声音也有些哽,“她葬在何处?”
    童殊眉目间尽是鄙夷:“告诉你,好让你刨了我娘的墓,解剖她的尸,方便你瞧清楚她有什么神通吗?”
    “你就是这样想你亲生父亲的?”陆岚被童殊看得很不舒服,“我何至于狠心到那等地步,我与你娘不是你想的那般的。”
    “可别说我娘了,也别假惺惺地在这装深情。”童殊厌烦不已,“想想你都是怎么待我娘的罢,配做人丈夫么?”
    陆岚垂下眸,压着声音道:“我们有自己的难处。”
    “难处?无非就是为一己私利,对他人威逼利诱。”童殊眼中露出感到遗憾的神色,他不像是儿子,反倒像是老子那般盯着对方,“陆岚,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话,叫我更看轻你了。”
    陆岚在这种错位的压迫感中,正了正色。
    以他的修为,即便是只有一魂魂体,对真人以下的修士是超然的,可是他在童殊面前却感到了压迫。童殊有着某种底气,像是通晓全局般胜券在握。
    陆岚已经五十年没与人深入交谈,他将压迫感归咎于此,于是转了话锋道:“所以,小思和你真的有某种神通,可小思已经不在,你却突然什么都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童殊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道貌岸然的陆岚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晏清尊啊,你做的事,总要还的。”
    陆岚当然不肯平白应这一句,他正要开口,神情突然不合时宜地恍惚了一下,而后定了定神,才道:“我做了什么,又要还什么?”
    “总算说了一句我想听的。”童殊瞧出了点端倪,猜想陆岚方才的恍惚大概与另外那二魂五魄有关,不知另一边的陆岚遇到什么难缠之事,以至于无法从容应对,影响到这边的神识。
    童殊不想浪费时间,加快语速道,“我今天是来和你算账的。”
    “算你我之间的账么?”陆岚脸上现出了然之色,他盯着童殊,目光里是沉甸甸的宗主和父亲威势:“我们是父子,你的生命和成长都是我给予的,你跟我算账?”
    “我是我娘生的我娘养的,你做了什么?”童殊不避锋芒,直逼陆岚道,“你不过是增加了我娘养我的难度,你算哪门子父亲?”
    陆岚一再被童殊挑战权威,久别重逢想扮一回慈父耐心很快消磨殆尽。他面色沉下,倏地拧了下眉,又现出那种惚恍神情。
    也不知另一个陆岚遇到何等劲敌,竟是不得不停下与童殊的对话,集中精力应付另一边。
    童殊没等来陆岚的接话,观察着陆岚的反应。
    他不难猜测是谁正在与那个陆岚苦战。抛开感情纠葛不说,一同进了芙蓉山,就是并肩做战的同袍,童殊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感情用事。
    他此时应当分散陆岚的精力,给另一边的人以喘息之机,于是他咄咄逼问道:“你剥我一缕元神,是为将我纳入拒霜剑的传承,以防有朝一日芙蓉山事情败露全部沦陷,好叫驱逐在外的我,能回来重振芙蓉山?”
    陆岚分不出精力与童殊认真周旋,略一思忖,短促地答:“是。”
    “你剔我根骨,是知道芙蓉功法有问题,才要清去我的根骨,要我重新炼?”
    “是。”
    “你断我手脚,是为防着我有朝一日与你反目成仇,叫我打不过你?”
    陆岚另一边的战局胶着,他微微拧起了眉,只以点头为答。
    童殊一句比一句言辞激烈:“你一边要给我传承,一边又要防着我,晏清尊,你可真是狡兔三窟啊。”
    陆岚沉默着,没有回应童殊。
    童殊瞧出陆岚此时正聚精会神对付另一边,他果断地抬步往前,手按在了剑柄上。
    陆岚与他一直保持几步的安全距离,他一靠近,陆岚就回过神来,瞥向童殊的眼中寒光一闪。
    童殊握着拒霜剑的手青筋绷起,准备提前动手,减轻另一边的压力。他手不离剑,加快语速道:“你拿傅谨养母虫,没想过傅谨会反你?”
    陆岚听着童殊这句话,眼里的寒光缓缓褪去,好似打了胜仗,说话的语气也转向轻松:“想过,但又怎样,他只要给我养虫就行了。”
    陆岚有精力应对童殊,说明另一边的问题已经解决,童殊升起焦急,但不能表露出来,只冷着脸,继续问:“所以,他控制的几万人,也要算在你头上。”
    陆岚悠然道:“这不合适。”
    “合适。”童殊道,“因为你身上有虫王,他做多少事,都是在为你做嫁衣裳。他以为他能完全控制子虫,那是因为虫王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出过手。”
    “你连这都知道?”陆岚面色陡变,“小思告诉你的?小思到底知道多少?”
    童殊不愿与陆岚多说童弦思的事,他接着道:“所以,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条人命?”
    陆岚竟对这个问题没有敬畏,他一派清风明白之姿,儒雅地笑出声:“我身上没沾血,那些人不是我杀的,子虫也不是我种的。”
    “那换个问题,”童殊道,“你控制了多少子虫?”
    “六万条。”
    竟然有六万条之多。童殊看陆岚的表情像在看一个恐怖的怪物,这陆岚还是人吗?
    手上抓着这么多人命,他夜里能睡着,醒了能心安吗?
    这个问题不必问,陆岚能好好活五十年就是答案。
    童殊问最要紧的问题:“六万人是死是活?”
    陆岚道:“那得看种虫多久了。”
    童殊大致知道要怎么打芙蓉山这场战了,他望了眼天色,再瞧向陆岚。
    陆岚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现出那种神思他在的神情。这意味着,在另一边的战斗停止了,只是不知是陆岚彻底打败了对方,还是对方暂时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