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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夜里被过分打开和弯折的腿微微痉挛着。
饶是如此, 他也没有停下来。
只是他微微发着热, 强忍的结果是出了一层冷汗,直到打了一个喷嚏后,他不得不停下笔, 焚了写完的这一页送进上邪经集阁,而后扶腰直起身。
甫一回神,只觉全身都被折开了又重装了似的酸痛, 尤其那一处虽上了极好的药, 可是清凉的药力还是掩盖不了那种被入侵和使用过度的不适感。
每一次疼痛,都叫他难受又面红耳热。
所幸避开了一早相见,不然童殊真是要羞得掉到床底下去。
童殊身上涌了一层冷汗, 这意味着发热很快就要退下去了,衣裳若再不换便要受寒,他只得转到屏风后面,换了身衣服。
这一回,手指倒是不发抖了,但做大些的动作还是酸软无力,小半晌才穿戴整齐,转出屏风——
童殊骇在原地。
柳棠不知何时醒来,正颓唐地坐在床沿,听到他出来的动静,柳棠缓缓地抬起头来。
柳棠的眼里布满血丝,神情悲痛至极,见到童殊出现,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痛呼一声:“师父,您放了小殊吧。”
而后深伏在地,背上起伏不止,情绪激切。
童殊知道柳棠又将他认作陆岚了。
他不明所以,只模棱两可地以陆岚的口吻接话道:“殊儿他怎么了?”
柳棠抬头,声音哽咽道:“小殊他快要死了!那水牢便是成年弟子进去,也受不住十日,小殊已经关了十五日,再不放他,会出人命的!”
童殊道:“你怎知他快要死了,你私自进去看过?”
柳棠道:“师父,我私自去看您可以罚我。可是小殊罪不至死,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啊……他真的快要死了!您放了他吧!”
童殊面色冰冷道:“你师娘可有说什么?”
柳棠痛哭流涕道:“师娘跪在您门前一天一夜了!师娘本就体弱,再跪下去,恐难支撑!师父,我求您了!”
童殊血液都要逆流了,血液里仿佛结了无数冰渣,刺痛着他,冲撞着他,他声音像从冰窖中挤出来:“她还是不肯说?”
柳棠摇头。
仇人之间最是了解,童殊完全能想象到陆岚的语气,他讥诮道:“殊儿呢,他都用了什么方法自救?他想法层出不穷,最是花样百出,难道就想不出破水牢的方法么?”
柳棠痛呼道:“就算小殊有神通,可人的身体再怎么也受不住冷水浸泡多日,他的踩在水里的腿已经走不动路了……师父……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您,只求您,放了小殊吧。我做,我什么都做,快放了小殊吧……”
童殊咬牙切齿,他能猜到当时陆岚是以怎样两可的态度,逼得柳棠去闯水牢,他道:“哦?连你也要忤逆我吗?你这个大师兄当的好啊?”
“我不是忤逆您……”柳棠踉跄的起身,往门外冲去。
童殊冰冷地喊了一声:“拦住他。”
温酒卿一直侯在外间,得令飞速追了出去。
守在殿外的舞蝶见到柳棠时已先一步追去,与赶来的温酒卿一左一右拉住了柳棠。
所幸柳棠此时只有回溯所达阶段的修为,并不能对两个女魔头造成威胁,加上舞蝶长袖善舞,温言款款的几句话便将事情圆了。
柳棠迷迷糊糊回到中殿时,童殊还在愤怒的顶点。
方才陆岚的那一段,叫童殊气得浑身冰冷想要杀人。
陆岚居然当真是以他来要挟母亲出手,陆岚甚至还拿他来威胁控制柳棠!
为人父,为人父,为人师到这等地步,简直猪狗不如!丧尽天良!枉生为人!
柳棠呆滞地跪回童殊身边,童殊艰难的平抑着怒气,对柳棠道:“殊儿如何?”
柳棠正值记忆错乱间,他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救完了陆殊,还是尚未去救。
童殊用了蛊惑之术,低下.身对他道:“听说你师娘已稳定住了殊儿的病情,她用的什么神通治的殊儿?”
柳棠意识不清地思索良久,喃喃道:“师娘用了小殊从蝠王洞带回来的二品妖丹,做了回天之药。”
这一句,无异于火上浇油,将本就气得火冒三丈的童殊刺激得怒不可遏。
难怪!难怪陆殊当年给了母亲蝠王妖丹,却不见母亲病情好转!原来是母亲把妖丹让给了他!
童殊恨!恨这个无情无义禽兽不如的陆岚!
童殊气得遍体生寒,脸色铁青道:“我就说她们母子有神通,你还平白担心。殊儿有了那二品妖丹,只会修为精进,因祸得福。”
“可是,师父……”柳棠泪流满面,“那是小殊冒着生命危险猎来治师娘的妖丹啊!师娘没了那妖丹只怕要病入膏肓,再耽误下去,便是药石难医了!”
童殊目眦欲裂,忽然一阵不属于自己的心悸传来,童殊怔在原地。
像是谁在心疼一般。
可是,这样的对话情境下,陆岚那丧心病狂的变态不可能为童弦思难过才是。
不可能的,童殊想,一定是我会错了意,陆岚是变态!
柳棠道:“师娘她是您的妻子,您难道就忍心看她如此病重下去?”
童殊有些失神,一时无话。
柳棠跪着爬来,拉住童殊衣尾,痛苦道:“师娘她并非您所想的那般如有神通的!您曾说她不想死,谁也为难不了她;您说她才是那个铁石心肠之人。可是,我亲眼见着师娘日日消瘦下去,她是您的结发妻子,我曾见您对师娘也是百般疼爱,您……于心何忍啊……”
童殊讥讽地想,陆岚不忍过吗?哪怕只有一瞬的不忍,有过吗?!
没有!
童殊心中痛骂:陆岚不是人!陆岚但凡有过不忍,也不会叫我娘郁郁寡欢,含恨而终!
童殊根本无法冷静,他墨眸阴鸷,红唇抿出冷硬线条,暗示自己许多遍要冷静皆是无果。
他胸中灼烧着熊熊怒火,忍无可忍,扬手一划,砸碎了西墙一排瓷器。
瓷器爆裂,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许是这种玉碎之声终于渲泄了些许童殊的怒气,童殊头痛欲裂的愤怒找到了一个出口,他发疯般一连扫尽了满屋的摆设,踩在一地狼藉上,童殊终于有了点人色,面上的阴郁虽仍是骇人,但有了转霁的迹象。
他盯着柳棠。
柳棠受他蛊惑之术,失了他的引导,正痴怔着,木然地望着童殊,等着童殊的指令。
童殊其实只是需要一个视线的落点,他看着柳棠,又不是看柳棠。他有过很成熟的守道心的经验,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出离的愤怒是危险的,他沉默着,试着放空大脑。
上邪心经已经熟悉到深入骨髓,它自动运转起来,也不知童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