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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入定般静坐着。
阿宁讨好了半天也不见冉清萍给凑到冉清萍给他回应,他今天就想让冉清萍好好看他一眼,也懒得掩藏偏执,兀自凑到冉清萍眼前,道:“上人,看我像不像那可怜虫?”
冉清萍这才淡淡掀了眼皮,露出一丝深敛眸光的眼,对焦在他脸上,答道:“不像。”
阿宁被那双眸子盯了一眼,一时也忘记冉清萍看不见,他满意的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道:“当然不像,我怎么能是那种可怜虫呢。”
冉清萍又闭上眼。
阿宁已有所觉,近日冉清萍清心冥思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日修行,鲜少动武,日间云游,夜间清心冥思,也不知到了冉清萍这种境界,还有要什么是看够,又有什么是想不明白的。
冰凌境苦寒,外头去不得,躲在这山洞里也毫无乐子,阿宁见冉清萍不欲多言,他再没话找话,只会徒惹厌烦。
可他的时间不多了,实在不愿相对无言就此过去最后这段时光,他被冷风吹得直吸鼻子,见冉清萍始终无动于衷,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上人,咱们坐到里面去吧,这里冷。”
冉清萍缓缓睁眼,对着他道:“你方才说不冷。”
阿宁道:“我只是想离您近些,才那般说的。可这里太冷了,我坚持不了太久,再坐下去,我要冻成冰块了。”
冉清萍面色冷淡道:“你可以坐进去。”
阿宁道:“我不要,我就要离您近些。您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进去坐?”
冉清萍道:“冰凌境看似冰天雪地毫无生机,实则有一品雪兽,专寻暖处攻击。”
阿宁这才悟道:“您是在守洞门?”
冉清萍叹了口气,起身,施了一个法障,将洞口罩住了,往洞里头坐去。
阿宁见冉清萍这番动作,原本展开的笑意转为满脸阴鸷。
显然以冉清萍的修为有更省事的办法防御野兽,却选择守在洞口。冉清萍这般做,只是想要他知难而退,不想与他离得太近。
阿宁想:是你逼我的。
坐到洞里头的火堆旁,阿宁身上明显暖了,脸上的冻红退下,现出他苍白的底色。
这是一种病态的白,痨病鬼般病气浓重。可他不过十几岁年纪,也不知是生了什么重病,这几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下去。
所幸这几日来到冰凌境,虽然严寒难当,倒让阿宁体内安宁不少,精神勉强还好些。
他一边耐不住冷,一边又贪恋着冰镇的舒适,这种诡异的扭曲,正如他对冉清萍一般——他一边怨着冉清萍的冷淡,一边又享受着冉清萍对他的纵容。
冉清萍看着与人无争待人温和,然而越是博爱便越是无情,对谁都一样,便是对谁都不曾有过真心。
阿宁知道冉清萍对他的纵容和收容,不过是赶他不走,又嫌麻烦不愿与他争论罢了。
他心中对此是怨恶的。
阿宁看似乖巧地歪坐一旁,拿一根树枝拨弄火种,他难得耐心地安静下来。
他知道只要半个时辰不吵冉清萍,冉清萍就能进入深度冥思,到那时冉清萍会稍稍放松警惕,虽然异动都瞒不了冉清萍,但他有一样东西,只要冉清萍有一点点松懈就可得手。
阿宁一声不吭地烧了半个时辰火,见冉清萍气息平稳,便拨了一下火堆。
火堆中有一颗类似蛋的东西,劈啪一声,裂开了。这声音细微,与火花的噼啪声极似,果然冉清萍并未察觉异样。
阿宁勾起笑,他的笑意渐渐加大,往后甚至有点猖狂之态。他心中数着一二三,想着:快些吧,我快要等不及了。
数到六十时,他猝然抬眸,直直盯着冉清萍。
他很少这般露骨地看着冉清萍,目光里少了平时的温顺,多了贪婪,毫不掩饰心中的恶意。
而冉清萍被他这般格外不善的目光盯着,竟是毫无反应,也不知阿宁烧的是何厉害毒物,竟让冉清萍由冥思进入了沉睡。
阿宁离冉清萍不算远,此时逶迤倾身,挪动身形爬到了冉清萍身边。
他轻声地叫:“上人。”
冉清萍没有反应。
他倾身往前,离冉清萍越来越近。
他注视着冉清萍,伸手想摸一摸冉清萍的脸,却在即将碰触到时顿住,心中阵阵发紧。
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他自言自语道 :“反正您也不可能醒来,我怕你什么。”
随即落手,抚上一块温热的肌肤。
阿宁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缩回手。遥不可及的洞枢上人眼下已是触手可及,这个认识让他亢奋又紧张,火光照得他脸色尤显病态,像是笑又像是哭。
他像沟渠里的臭虫觊觎高不可攀圣物一般,再一次朝冉清萍伸出手,这一次他不敢碰冉清萍的脸,他有点受不了那种接触时雷击般的心颤,转而去捞冉清萍的手,握在手中。
他道:“您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子吗?您当年是有看我几眼的,应该能记得我的罢。”
也不知阿宁用的是什么毒物,冉清萍上人的修为,也被毒得一动不动。
阿宁突然很不满意这种没有回应的感觉,他与冉清萍最后相处的时光不该是一□□角戏。
他语气转而阴狠道:“您想不想看看我比当年变了么?”
阿宁说着,握着冉清萍的手贴到自己脸上,道:“上人,我现在这张脸是假的,你要不要我撕了这张假脸,看看我真实的样子?”
阿宁拿冉清萍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道:“这是我最后一张假脸了,我没有山阴纸做假脸了。我毒瞎了你,却还是不敢在你面前露出我自己的脸。我想让您看我,又怕您看我,您说我这是不是病了?”
他痴迷地盯着冉清萍的脸,咽了咽口水道:“我还是太心软了,我只是毒瞎你一双眼,砍掉你一只手,却还是给你留下了一只手。我应该把你整个身体都留下来,这样我就既可以天天看到你,又不怕你看到我心生厌恶。”
阿宁说着,情态渐渐转而癫狂,他面容时而乖巧温柔,时而阴鸷可怖,他道:“你的手我已命人保存起来,只要一直保持新鲜,也是有办法接起来的,我已命人送到卧雪宗,接手之法也一并附上了。”
阿宁一手抚着冉清萍的断臂处,沿途向上,抚到冉清萍的眼角,他的手微微颤抖,指腹在冉清萍眼角的肌肤上停了片刻,便似烫到般,缩着退开,他道:“您的眼睛其实有解药,我是不会告诉您,解药就放在您的乾坤袋里的。它穿在一个小锦囊里,一并装着的还有好多我做的小玩意,那颗解药很好认,你一翻就能找到。不过我看您并不喜欢我送您的那些小玩世,您大概永远也不看去翻找,于是您一辈子也发现不了解药。您倘若一直瞎下去,也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