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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必须有点什么转移这种难以承受的痛苦,于是他用力的砸在门上,想用疼痛来盖过痛苦,可是皮肉的疼痛在这种巨大的心府震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拿头用力嗑门,嗑到他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仍然无法压下心中的痛苦。
    他像疯了一般对着一扇门拳打脚踢,也不知打了多久,喊叫了多久,直到失力地靠着门,滑坐到地上,眼泪终于滑下来。
    他喃喃道:“我有很多次都差点死了。”
    “十六岁那年,我若是死在芙蓉山水牢里,是不是陆岚还能凭着那点血缘亲情良心发现?”
    “二十四岁那年,我在芙蓉山门外被陆岚抽筋剥神削骨,我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我差一步就跳下去了。如果当年跳下去,是不是你俩的博弈也就做罢了?”
    “在魇门阙下的魔蛊窑里,我只要一口气挺不下去也是要死的。是不是这世上没了什么狗屁陆鬼门,也就没那了那芙蓉山血案?”
    “我小时候爬高、渡水,成年后打架对战,许多次都命悬一线,这当中随便哪一次我死了,是不是这些破事都没有了?”
    “哪怕我死在戒妄山不要活过来,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做个自在点的鬼王?”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活着承受这些!”
    “我真的好累啊!”
    童殊抱住了头,失声痛哭道:“娘,我怎么可能只恨你一个人,我恨你,恨陆岚,恨芙蓉山每一个人,我还恨令雪楼,恨无休无止的纠葛,恨没日没夜的疼痛,恨这乱七八糟的修真界!”
    “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能行?”
    “你们为什么不想想,我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为什么就不能当个二世祖,不……我不能太贪心,我不是什么少主。”
    “我为什么就不能当个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栽花、养鱼、酿酒。”
    “我想住在水边。”
    “看朝阳。”
    “看日落。”
    “听渔歌。”
    “赏明月。”
    “我应该有一个妻子,再生一个孩子,他织布;我打柴,他读书,我挣钱;他舞剑,我养儿。”
    “我不想做你们要求的那些事!”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你们知道五十年针刑是什么感受吗?没有一刻是不痛的,而且一天比一天痛。那种痛没办法麻木,只会越来越清醒。”
    “越清醒,越痛苦。”
    “我在戒妄山五十年,再心如止水,也曾有过妄念。那个自命不凡的肖殊的想法,我也曾有过。我也想过打出戒妄山,去他妈的赎罪,去他妈的戒妄,我凭什么赎罪,我凭什么要戒除妄念!”
    “凭什么我的想法就是妄念!”
    “凭什么我要听你们的,凭什么我要守上邪天道,凭什么那些律规要约束我!”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童殊陷入了某种疯疯颠颠的状态,时而狰狞,时面冷漠,时而大哭,时而大笑,
    魔人纵欲,童殊是魔王,论理他应该比普通魔人活得恣意狂妄。
    可他却禁欲得不正常,不仅比魔人禁欲,他比仙道修士、甚至在有时比景决、冉清萍这种仙道绝顶高手还要禁欲。
    他思虑过重,凡事出手前总要在心中过了几多遍,他说每一句话做每一件事都要兼顾左右。
    他看着心狠手辣,其实色厉内荏,他处置每一个人时都会不自觉地想这个人身后还有父母妻儿。
    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早就习惯了万事深思细琢,出发点都是先考虑别人,而把自己放在最后。
    这种习惯自幼养起,深入骨髓。换来的是深深的疲备。
    他太累了。
    可再累,他自小养成的清醒和理智还是本能地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一个一直在艰难度日的人,是没有资格疯颠的。
    他身体已经养成了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自我救赎的本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脸上的泪痕干了,他眼神空洞发了许久的呆。
    然后他安静地坐了片刻,轻声安慰自己道:“没事的,就当一场梦,我睡一觉,睁开眼就没事了。”
    “对,我要睁开眼。”
    “我现在只要睁开眼就能离开这里。”
    “睁开眼,我就能看到——”
    “对,我还有五哥!我睁开眼就能看到我的五哥!”
    他终于找到了一点力气,他重复着,“我要睁眼,我要睁眼,我要睁眼。”
    “去看我的五哥。”
    他疲软地从地上爬起来,再不去管那第九层的门,他踉跄地回到八层信纸落地之处,拾起它们,叠起。
    做这些事时,他已经用麻木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好像那几张信纸只是普通的纸一般。
    一张一张叠起,叠到最后一张时,蓦地发现,最后这张纸不一样。
    再数一遍,才发现,这是第四张纸,这张纸压在最后,他看完第三张情绪失控,便没注意到最后这张。
    第三张信纸还留有大片空白,明显信的内容已结束,后面居然还有第四张。
    童殊现在抗拒看信里的每一个字,于是胡乱地将那张信纸叠上,巧的是,他余光眼瞥见好几个“景”字。
    鬼便神差的,他抽出了那张信纸,却压着不敢看。
    因为他想到了景决。
    虽然在童弦思的信里没理由提到景决,但童殊现在只剩下五哥了,他第一时间便将“景”字与景决联系起来。
    景决的名字若出现在这样沉重的信里,不可能是什么好事,他抗拒着,却又好奇着。
    薄薄一张信纸,似有千钧重,童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心不规律地狂跳着,激烈时如擂鼓,窒息时如凝霜。
    他抗拒失去最后一点念想,如果连景决也参与其中,景决是什么角色,景决对他的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他又好奇,一件事情已经摆在面前,握在手上,很难不去看一眼。只是抗拒与害怕高过了好奇,叫他不敢看。
    童殊本是一个对自己极其残忍的人,越是不敢面对的事情,他越是会逼自己冷静,若在从前,他可能已经看了。
    但这一次,他犹豫了。
    他想:我可以装没看到。
    好似命中注定般,那张纸自他手中滑落,正面朝上对着他,因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童殊扫一眼,便看了个大概。
    他才神经兮兮的长舒一口气。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啊。
    他捡起那张信纸,轻声地念起:“殊儿,景行宗景决品行俱佳,乃值得相交之人。他曾写信求结为道侣,鉴古尊与焉知真人多次前来议亲。我曾在北麓小苑见过他与你相处,他似乎很喜欢你。男子强道侣毕竟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