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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如眼中现出赞许之色, 在童殊面前落步。
    除去一切寒喧,她开门见山道:“我与童氏、一嗔大师皆有故交,特来护你。”
    童殊错愕:“真人来护我?”
    素如道:“若是故交不够叫你相信, 我是决儿的家人, 替他来护你, 你可能信了?”
    素如如此直来直往,叫童殊听得一怔,脸上微微烧起, 他低首无言片刻,露出些微动人之色。
    素如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静静看他。
    童殊几个深吸压下那脸热之感,不绕弯子了,先问道:“他还好吗?”
    “不算好。”素如道,“然,既我能来,自是劝妥了他。”
    不算好,是景决为了他不肯好好睡。
    童殊方压住的热意又烧起来,被人如此不委婉地说出,他心中又是愧又是羞。
    他又是几个深吸,定了定心绪。
    既然对方爽快,童殊也不绕弯子了,道:“真人,知道我明天要做什么?”
    “取紫金钵。”素如淡淡道,“教训净衣系。”
    童殊愕然,素如全料中了。
    焉知真人出世,却并非不谙世事,倒是心思剔透,对局势洞若观火。
    果然道修到了真人以上境界,心思出尘,不易受纷扰。
    童殊点头承认:“真人如何打算?”
    “此刻起,我会一直在你左右,在你有性命之危和无法全身而退时,一力护你周全。”
    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比童殊设想的要多,童殊会心一笑。
    “你倒是不贪心。”素如道。
    “我欲为之事皆我私事,不该牵扯旁人。焉知真人您超然世外,而我挣扎于是非,所求不同。真人肯护我安危,已是为我开了例外,其实便是这般,旁人也已会归咎于您,我心中深感不安,将真人牵扯进是非,实非我所愿。”
    “所以,你也不愿牵扯决儿。”
    “他……是臬司仙使,不该牵扯进私人恩怨。”
    “你倒是算得明白。”素如叹了口气,“你们都这般清醒,又该何时糊涂。”
    童殊心念一动,脱口而出:“何为清醒,何为糊涂?”
    说完这一句,他的脸颊上不由飞出一丝可疑的红色。
    这句话,景决也曾说过。
    素如若有所思看向童殊,忽而微微松了眉眼:“我大约知道为何决儿对你情根深种了。”
    听此言,童殊脸上又升起热意。
    他失笑,现在自己只要一想起景决相关之事,或只是提一提景决的名字,心中都要嘭嘭直跳。
    这感觉真是奇妙。
    再一次压下心中鼓噪,回到正题,童殊问出一开始的疑问:“真人与童氏有何故交?”
    素如听此,目光微微放远,清丽秀雅、莫可逼视的玉容之上现有此微暖光,她轻声道:“你母亲童弦思,曾替我改过心法。”
    这是童殊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有关他母亲于芙蓉山之外的事情。
    他对母亲改经之事并不意外。
    他自小便知母亲有过目不忘之能,因博闻强记,通晓诸术,触类旁通,虽自身修行浅,但深知术法机理奥义,但凡术法,只要略看,便能道出一二破绽,提出弥补之法。
    而且母亲行笔耕不辍,只要白日里看过的典籍,夜里必掌灯默下来,而后焚烧化烬,充入上邪经集阁。
    待童殊成年后入阁,阁里已有一整栏的芙蓉山典籍。
    他少时想学芙蓉山术法,没有大师傅教,用的典籍都是母亲默给他的,只是纸上得来终觉浅,没有师傅的指点,修习起来颇为艰难。
    想远了,拉回思绪,童殊笑道:“我母亲替您改心法,想必要看您一套经典。”
    素如正于怀念之中,听得此言,略一思忖,忽地冷若冰雪的面容之上闪过一丝好笑之意,她淡漠的语气也添上了一丝暖意,道:“原来她随我一路,数番说要替我改心经,是想看《焉知心经》
    。”
    童殊一愣,随即也是失笑。
    想象一番初出家门的少女,背着尚未炼化的上邪琵琶,遇上一位道法高深女仙子。然后看上了人家的功法,一路紧跟着相伴玩笑。自己修为平平却几次三番要替女仙子改心法,那般无邪浪漫的可爱模样,讨得雪岭一般的女仙子也对她格外开恩。大约于相处之中,女仙子发现少女总能说出自己术法的破绽并给出令人惊讶的建议,女仙子终于放下心防将看家的心法给少女看。那少女修为平平,读起经文来却一目十行,竟当真敢拿笔改人家心经。
    那场景于童殊而言,其实不难想象,童弦思眉眼弯弯,有一双十发适合笑的眼睛,当她满心满眼都装着一个人笑盈盈望过去时,大约是神仙也拒绝不了的。童殊的原身随了童弦思,也有一副那样的眉眼,惹得十八里少女的芳心暗许。
    想到这里,童殊不由唇角勾起,挂上笑意。
    如此说来,母亲当年肯定已将《焉知心经》藏入上邪经集阁,以《焉知心经》的精妙,大约会置入上三层,童殊权限不够,是以从未曾见过。
    童氏守护上邪经集阁,却并非人人权限一致。
    除了下三层是童氏各支传人可见外,往上的权限是由传人所藏入经集数量决定的,所藏入的经集越多,于阁中的权限越高。
    这么算来,他母亲当年藏了《焉知心经》,又藏了《芙蓉山经典》,再加上母亲一生不辍,很有可能达到了能入上三层的权限。
    说来惭愧,他虽遗传了母亲的好记性,却于藏经上远不如母亲。
    他少时顽心重,又是立志于修成一代大能,志不在此,耐不住性子像母亲那样每日只是看书默书,也做不到只想着藏经一件事,光是修习便已占了他大半精力。
    他的入阁权限最高之时,不是在母亲膝下,而是在魇门阙。
    在魇门阙时,他每日都要去听令雪楼讲经,令雪楼与他讲完,必要他默下,等一五一十默对后,再要他烧之。
    理由是:
    能一字不差默下,说明记住了。
    烧掉了,便无所倚仗,才不敢忘。
    这倒正合了他藏经之事,那几年里,魇门阙的经籍,十有八九被他藏入了上邪经集阁,从而得到入阁第七层的权限。
    上三层,他是从未进过的。
    童殊这般陷入沉思,站在原地不动。
    素如也不打断他,她走向舍利塔,深深行了一礼。
    回身时,正对着童殊的背后,忽然“哦?”了一声。
    童殊拉回思绪,转身奇道:“真人,怎么了?”
    素如道:“我曾见你母亲后颈上有一块炎芒形的印记,似是族徽,你却没有?”
    童殊愕然。
    记忆中并未见母亲后颈有什么印记。
    蓦地心思一动,想起自己后颈曾有几日疼过,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