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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景决大约有好几年每年都会到一嗔大师座下听经月余。
    这样的情分虽算不正式师徒,却也是受了一嗔大师教哺之恩,有几分师徒情分的。
    景决便是再凝练心性,也不至于理智到无动于衷的地步。
    是所有真人都这般吗?
    童殊曾到过的与真人增界相匹敌的魔王境,至少他当时并不是这样的。不过,这并不能作为参考,因为魔修境界越高越是驰骋人性放纵欲望,与道修的路数截然相反。
    那么是所有道修的真人都这般吗?焉知真人,以及尚未晋上人时的洞枢真人,也这般吗?
    这个疑问刚生出,便被童殊否决了——景决不一样。
    景决除了到悟道境,还是一个到了剑修第三层境界——无锋境的剑修。
    一把剑无刃,没有锋芒,好似老虎拔了牙,画龙没点睛,与铁片无异了。
    而一个人到了无锋剑,一个人的心志便如同被磨得没了刃的剑。
    剑非剑,人非人。
    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无锋剑最可怕之处就在于,磨去剑刃、斩掉锋芒的正是剑修自身亲自动的手。
    一个人对自己可以无情无觉到这等地步,对旁人的生死看淡、不通人情也便是说得通了。
    却有一点童殊想不通,若是景决已冷性冷情到这等这步,之后又为何会对他念念不忘到那等地步?
    这太古怪了。
    一定有什么问题。
    他不由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自己与景决真人时期的往来,实在想不出什么浓墨重彩之事,甚至于在景决晋真人的左右那几年,他与景决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其实他们交手的机会很多,一正一邪,一道一魔,又正好是足以匹敌的境界和地拉,但凡两道之事捅到最后不可调解之时往往都要他们出面,想要连续几年没有碰面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不由想到,按照令雪楼创下的仙魔之盟,两道魁首每年一议两道争讼的规则,令雪楼在时是令雪楼与臬司仙使议;令雪楼殒落后便是童殊以魔王境接了议事权。
    只是童殊刚晋魔王的头两年,到交界之地来议事的竟然不是臬司仙使而是景行宗宗主景昭。
    虽然景昭是宗主,但于争讼一事上,臬司仙使身负臬司剑奉天执道的仙命,地位是超然于宗主的。
    当时童殊不知情,毫无所觉,现在回想起来,不由一惊——当时,就好像是,有谁刻意避免了让他们见面一般。
    这便更怪了。
    童殊将这些千头万绪逐一厘清,很快理出了一条线:
    确认了景决在古怪的这几年里与他是不相干的,那么便反推了景决自己在那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童殊一心二用,一边是哀思,一边又是对景决的担忧,他眸光沉沉,掩去的了悲痛,却掩不住几分疲惫之态。
    虽然他元神的疼痛被冉清萍止住了,但内里的残缺还在,但过度调度元神时,那种底子里的疲惫还是会袭来。
    此时正有铅云遮去日头,落窗的阳光隐去,室内一暗愈发显得他整个人哀凄和阴郁。少了那点暖光,周身也冷了。
    伤怀也是徒劳?童殊不由沉沉道:“可是,死亲去友,是人都会难过的。”
    辛五深看了他一眼,大约瞧出他的不对劲,再劝:“一嗔大师说过五阴炽盛苦,酸甜苦楚累,不如心无罣碍。”
    心无罣碍?童殊自问他晋魔王走到绝情断爱那一步,也从未得过真正的解脱。
    心无罣碍,做不到的。
    人有血有肉,怎可能心如顽石?
    今日的景决,冷的叫人心惊。童殊心中叹息一声,自行将景决那冷冰冰的好意捂热,囫囵地领了对方的劝慰之情,道:“我做不到。你难道当真可以做到亲人离世,无悲无喜,不以为意?”
    景决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到窗外,看着铅云飞开,晖光重现,将身旁之人的周身昭暖,他淡淡道:“你知道的,我父母去世时,我尚不知事,不及有悲。”
    童殊追问:“亲朋好友离世呢?”
    景决淡淡道:“没有。”
    怎可能没有遇到过亲朋好友离世之事。觉得景决说的太过绝对,想要反驳。
    不待出声,他便悄然悟了——剑修日日在刀锋之上,是以守心为上,断情平欲,确实不该有剧烈的情绪——可是丝毫没有,却不寻常。他心中豁然开朗,道:“你说的没有,是不近亲朋,没有好友?”
    景决点头,“欲乱难平,不交朋友,少去离别苦;不添外物,减掉杂念。此皆身外之物,执着只会平添修行之艰。”
    这样的回答,实在是超然了。
    童殊一时无话可接,只觉今日的景决陌生的快要不认识,他心中疑问渐渐放大,恐于露馅,又不敢轻易问,正寻思间,忽听景决淡淡问道:“怎样才算难过?”
    “难过……”童殊张罗着字句答,“便似心中压着巨石,泪难自抑。”
    景决又道:“素夫人离家之时,你难过吗?”
    童殊看景决问着话,目光却无波无澜,平静到近乎麻木,他心中生起某种预感,配合着叹道:“难过。”
    “所以你日日戌时到山门,是在想等素夫人回来?”
    童殊顺着话点头。
    他这个肯定,好似一阵微风吹动湖面,景决的面上现出一丝迷茫之色,他努力的想要想起什么。
    童殊直觉快要听到关键了,屏息等着。
    便听景决缓缓道:“可是,我为何没有该等之人?”
    童殊敏锐地抓住了一丝线索,问道:“你是觉得,你有该等之人?”
    “不应该吗?不是人人都有吗?”
    “大部分人是应该有的,却也不排除少数人没有。”
    “可是,我觉得,我应该有的。”景决说着迷茫的话,脸上仍是平淡的毫无情绪。
    童殊已经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他知道景决古怪在哪了——今天的景决失去了感知痛苦的能力,同时失去的还有对“陆殊”的记忆。
    不,不够准确。
    准确的说,是失去了悲与喜。
    童殊心头一凛,尽管知道问了会露馅,童殊还是忍不住问道:“慎微,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四。”景决不解地望向他,“你怎会不知?”
    童殊只道一时忘了,胡乱了应付了过去。
    心中却阵阵下沉。
    童殊没有再说什么,为自己斟满一杯茶水,入口茶已凉透,沿喉而下浸到肺腑,全身皆凉,结论已经很确定——景决在晋真人时,曾出过事。
    那件事非常凶险,甚至有性命之攸,本该暂停境界提升的过程,却不知是不能、还是不肯,用了一种非常惨痛的方法强行晋了境界。
    留下的后遗症便是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