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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夸一夸就更完满了。
    陆殊便有意引那灯往少年方向飞,只见那少年原已取出乾坤袋,正要从中拿出什么,瞥见陆殊的灯,手一停,而后又收回手。然后目光移到陆殊这里,看到了陆殊显摆的表情,微微一顿,目光在陆殊脸上停了一下,再扫到那灯上,最后面无表情的扭开了。
    有些意外,那少年竟没有说出什么反讥刻薄的话。
    可是,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艳羡的神情或是说一句赞美的话。
    但是,这并不妨碍陆殊以自己的方式解读到对方羡慕的意思——毕竟对方本来应该是要拿灯,看到他的灯便不好意思拿出来了,而且那种看一眼便硬忍住再扭开的神情难度不正是嫉妒?!
    陆殊感到有被讨好,他被熨贴得很舒服,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瞬间将两人的不愉快抛诸脑后,主动走向前,引着那灯悬飞到少年身前,得意地指着灯道:“这是引路灯,我不眠不休做了七天七夜,想拿它来哄我娘高兴。可在家时它不给面子,不肯亮一亮,惹的我娘还反过来宽慰我。我原给它取名‘八面威风’,今日它见势不同竟亮了,很是会见风使舵,我决定给它改个名字叫‘八面玲珑’。”
    少年侧着脸,默然听着,面上还是那副与陆殊斗气的模样。但这在陆殊眼里便解读成了因妒生恨而不肯看灯。
    这比什么赞美之词都正中陆殊下怀,陆殊兴奋得面色微酡,道:“你看我这灯聪明罢?”
    似是应陆殊的说法,那灯见着少年,竟兴奋地绕着少年飞了一圈,最后停在那少年背上那把古朴的重剑之上,激动地一阵乱抖,像是下峰见到大官般各种示好、谄媚十足。陆殊见此,一边替灯丢脸,一边惊异的眼睛都亮了。
    那少年抬眸,此到陆殊眼里的光,一个“不”字卡在喉间,慢慢咽了下去。
    陆殊沉浸在灯上,他越想越觉得这灯聪明,惊呼道:“它竟然还会讨好你和你的剑?见人下碟,果然是八面玲珑啊!”
    陆殊笑得眼睛里好似含着一盈波光,少年目光顿在陆殊那波光之上,正巧那枚八面灯飞到少年头顶,那少年才惊觉般挪开目光,也不知是在打量那灯还是在想旁的什么,俄尔才道:“你以杂学入道?”
    陆殊年少时,顶烦人说他是杂学修士,显得他只会修修补补很不伟岸很没仙风,他立时反驳道:“仗剑江湖,御剑飞行,我堂堂男儿,自然是以剑入道的。”
    那少年被驳的目光一沉,倒也不再驳回,而是思索片刻,才道:“我从前……方才见你在外面,用的亦是杂学之道。”
    陆殊一仰头笑道:“一些乌合之众,雕虫小技足矣,不必出剑。”
    两人于三言两语中便已散去争意。少年人气性如同六月的天,乌云密布到天高气爽不过是一阵风的事。
    夜渐深,灯就位,陆殊说笑几句过后,心想总算解决了这个麻烦少年,他拍拍手道:“时辰不早了,干活吧。”
    他所布符阵极为复杂,密密麻麻的线,加上头尾相接的古怪符咒,陆殊一一排查,总算找出被少年破坏的关节,盘膝坐下,手指如飞地修补起来。
    他一不说话,周遭立时安静下来。
    八面灯悬在他身侧,澄赤的灯光照得他脸颊到耳垂都染上了一层薄.红。他性子跳脱,大约谁都拘不住他,他皮肤晒得微有麦色,但轮廓线条却较一般男子柔和,眉眼清艳,密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唇边浅浅一个酒窝。
    这酒窝不知能盛下多少酒?又有何等深不可测的酒量?此刻,浅浅一弯那酒窝,竟吸尽了光。
    少年突然像忍受不了似的扭开了目光,望向黑乎乎的洞顶。
    陆殊动作极快,片刻便修好了阵。旋身跳起,他一边拍去身后的灰,一边自言自语道:“要怎么把它引出来呢?”
    “我来。”少年居然少有配合,主动请缨。
    陆殊乐见其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出人意料的是,那玄衣少年当真有些本事,陆殊在洞口诱了半月都没出来的妖兽,竟被那少年几个剑招给激出来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尽管陆殊曾在上邪经集阁里再三查证,尽管那少年也是有备而来,事实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招来的并不是疫蝠王,而是另一只三品的蝠妖。
    这如同当头一棒,给陆殊来了个措手不及。
    那妖兽来的急,陆殊所布的第一至第五重阵被那妖兽巨翅扇的稀碎,直到第六重才把那畜生拦住。
    此阵共有九重,要旨是一重重耗尽妖物力气。此时被一举冲破六重,陆殊心道不好,飞快地加固符阵,一层层符咒落下去,千百条经线交织,眼看就要将那灵兽缚成球,那妖物做困兽之斗又挣破了第七重。
    陆殊一惊,忙又沉气加织第八重符阵。
    就在此时,天外飞来一道银光,一股凛冽的剑意刺破符阵,直冲那妖兽。
    “不要!”陆殊拔剑相击,然而他那把稀疏平常的剑在那把不知是何来头的长剑之下不堪一击,断成几段落地。又因他这一挡,化去对方剑势三分,剑锋准头偏了几寸,蝠妖被一剑刺穿,却没中要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鸣。
    “不好!”陆殊在那蝠妖中剑是喊了第一声不好。
    “不好!”陆殊在那蝠妖尖鸣时喊了第二声——它这是在向洞中同伴求救。
    少年显然也意识到了,他动作极快,反手一个剑指,一道剑气穿膛而过,妖兽鲜血直洗,当即毕命。
    “不好!”陆殊第三喊道,心道:这下完了!
    陆殊的符阵原只备着收一只三品正的妖兽,若收了这只,回头正主来了便无可应对的符阵了。更可怕的是,那还没现身的蝠王,品级可能还在三品以上!
    怕什么来什么,突然,石洞深处传来隐约的古怪的嗡嗡声,紧接着有冷风自洞中灌出。
    童殊冷汗都下来了,心想——这下全盘皆乱,胜算几无了。
    情势急转直下,猝不及防,幸好陆殊还留了最后的保命招,只要反向启动第九重符阵,便能爆阵。爆阵的威力能炸掉小半座山壁,足以严严堵住这座石洞,这里面的东西也就别再想出去了。
    只是……爆洞可能会坏了先贤在此处留下的符阵,好在那符阵上邪经集阁中有记载,他回头照着图谱把阵补全应无大碍。再加上此洞的石质有镇邪避疫之用,那些散落的石块堵着洞口料想是应无大碍的。
    只是,陆殊心中一再盘算,仍然感到丝丝不安。
    毕竟,若弄坏了洞、毁了先贤符阵而没有杀死蝠王斩草除根,难保不会留下后患。
    爆不爆洞,陆殊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很快那隐约的嗡嗡声已清晰入耳,听声辨位,大概离他们只余四五百步。
    所剩时间不多,陆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