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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有一件事情,只有我能做,他才找上我。”
“那么,会是什么事情呢?”
“我自重生以来,这六翅魂蝉总是阴魂不散,它为何又找上我?”
“暗地里定是有人用它引我现身,而五哥一路亦是寻着这六翅魂蝉而来,他想让我看到什么,解决什么?”
童殊自言自语半晌,慢慢举起那枚蝉翼,凝眸道:“有什么事情,是非要我重来一遭,才能解决的呢?”
童殊闭上眼睛,思转如电,猛地睁开眼,他脸色陡然苍白,翕动了一下嘴唇,小声道:“猫兄,你有没有觉得,五哥有点像……景行宗的人?”
说出这话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沉思半晌,他又摇了摇头。
景行宗执法论道,戒妄山金规铁律,景氏视道法重于已身,断不能监守自盗。
当初景行宗判了他终身刑狱,便是少一刻都不可以。景氏世代以身作则,才建起苍苍戒妄山,几代人的身骨才请出臬司剑,不可能为他一人败坏千年法则。
他当年会把性命交到景行宗手上,也正是因此。
可除了景行宗,这世上,又有谁如此执着于解开阴邪的真相?又有哪宗哪派有如此物力人力?
童殊想得脑袋都要痛了,不知不觉吃了一大包的点心,手再拈时,山猫喵了一声。
童殊顿住手,低头一看,莞尔笑道:“对不住了,只剩几块,留给猫兄尝尝?”
山猫得了允,跳上桌连块带渣都舔干净了,而后窝在童殊手臂外,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片刻,山猫约摸是觉得自己真帮不上什么忙,眯着眼睛假寐。
童殊愣愣地盯着房门,自己也说不清在等什么。
突然听到一声沉响,山猫一激灵蹿起来,警惕地跳到窗口,童殊顺着山猫的视线看到夜空高处一颗古铜色的流星破空而过。
是景行宗的人来了。
而那枚流星火箭是古铜色的,显示了来人的身份金贵,是鉴古尊到了。
一想到是景昭来了,童殊便想起对方那古怪的关心,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转念又想,景行宗弟子等级森严,查案有专门外出的“行者”,寻常是劳动不到宗主亲自驾临的。他不由忖道:“景行宗到底在查山猫伏耳倾听着动静,忽然惊慌地尖叫一声,一溜烟逃了。
“哎,你跑什么!跟我在一块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 童殊无奈,待说完时心电一闪,一时间满心兵荒马乱一时全止住了,能让山猫这么怕的,只有辛五,是辛五回来了。
那边山猫方跳下窗,童殊便听到门外廊道响起的脚步声。
开门探头,正见辛五与景昭正并行而来。
辛五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他了,两人目光相接,辛五的目光淡淡,看不出情绪,而童殊只觉突然心如擂鼓,他局促地撇开视线,收回脑袋。
躲在门外长长呼吸一张,静待那擂鼓之感过去。
好一会终于心平下来,却又心神不宁起来。
听动静外头景昭与辛五在低声交谈什么,一时没有进门的意思。
童殊听不清说的什么,他实在不愿与景昭过多接触,想主动找辛五,又有着说不清的忐忑,只留着门,坐在屋中等。
没想到景昭与辛五一起进来了。
见到景昭,童殊几乎是惯性地站起来。
景昭见了童殊,掩去脸上原本沉重的神情,努力做出温和的样子道:“童公子近来可好?”
“很好。”童殊始终难以适应景昭对他特殊的友好,牙酸了一阵道,“鉴古尊可是来查这次的怪事?”
景昭道:“此番系列之事,总是事发突然,防备不及。景行宗又晚到了一步,童公子可有什么收获?”
这态度似乎笃定他一定知道什么。
童殊上回将六翅魂蝉景行宗就料到之后免不了会有牵扯,并不意外景昭对他的问话,掏出今夜找到的这枚蝉翼递了过去道:“今天的现场也有一片。”
景昭见到这东西,面色便沉重下来,道:“我们第一次找到这东西是在几年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遍寻不见踪迹,曾考虑或只是偶然,可这段时间却又突然频繁出现。统共就这么几次,童公子巧合遇到的十有□□,要多加注意啊。”
他这番话提醒之意昭昭,其中好意无法忽视,童殊强忍着景昭关切的目光,答道:“谢鉴古尊提醒。”
他嘴上说着谢,神情却是退避的,景昭无奈地望了他片刻,童殊在他开口之前,先说道:“鉴古尊急行而来,就不烦您在我处耽搁了,您先忙罢。”
果然,这样的拒绝并没有办法叫景昭离开。
以前也是这样,不管童殊如何不耐,每一次的交流景昭都有办法强行进行下去,这或许是景行宗之人的通病,一脉相承,我行我素,很难被什么人左右,景昭兀自又道:“我听闻你们二人打架了?”
童殊吃了一惊,景行宗怎么连这事也管?!仅仅发生片刻的事情,景行宗也知道?!
他瞪大眼睛看向景昭,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景昭的意思。
景昭却是从容地看了一眼童殊,再看一眼辛五,转回来对童殊道:“年轻人要好好相处,打打闹闹伤和气。”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以这种长辈的口吻对童殊说话了。
景昭地位尊贵,其实论起辈份与童殊是一代人,年纪也还不算大,但多年的威势让大家都忽视了景昭还算是中青一代的事实。
他是景行宗宗主,要教训谁几乎没有人敢有异议,但童殊一向不怕他,猛一听到在外严恪古板的鉴古尊说出如此不合身份的话,他讶异非常,倏然睁大了眼,全身像被雷劈了似的想:景昭是怎么做到这般理所当然来管他的私事?
却看那景昭说完童殊,又泰然自若地对辛五道:“你不能仗着自己修为比他高,就欺负他。”
辛五也料不到景昭有此一言,猛地也是一愣。
景昭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你要对童公子好一点。”
辛五肩膀微微一僵,面色复杂地望向景昭。
景昭仍在不要命地道:“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他。”
辛五难以理解地凝视着他,微微蹙起了眉。
景昭竟又补了一句:“也莫要伤了人心。”
这一句,虽是对着辛五说的,却似也砸在童殊心上,简简单单几个字,把童殊钉在地上。
景昭就在这两人目瞪口呆中,信步出去了。
好半晌童殊才回过神来,愣愣道:“你何时与鉴古尊如此熟谙的?”
辛五似乎还在回味景昭之话,一时没听清童殊说什么,有些茫然地抬眸。
这个目光,似是怅然若失、神魂无措,极短的一瞬,却蓦地把童殊一整夜中那细小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涤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