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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有些动摇不定,“国师为何要镇魇皇上不得子嗣呢?”自知白入京,仿佛还真的没有做过对齐峻不利之事。
“若是皇上有了子嗣,哪里还需要国师呢!”贤妃快急死了,“太后,钦天监所言实无谎言,太后您是知道的啊!”
太后闭紧了嘴巴。在真明子得势的那几年里,钦天监就像死了一样没有声音,他们虽然不曾出来反对真明子,却也从来没有附和过,所以能让正副使一起开口的事儿,只怕就是真的。
“太后!”贤妃急得声音都有点变了,“若是让皇上再见了国师,必然又会被蒙蔽!”
太后看了看那纸人,苦笑:“这究竟是真是假?”
“太后——”贤妃吞了口气,握紧了拳头,“皇上无子嗣,这才是真的!南边突然雪灾,这也是真的。”
太后闭了闭眼:“罢了。有什么报应,哀家接着就是。来人,去观星台,将国——妖道带走,赐毒酒!”平王和晋王都有儿子了,可是齐峻仍旧没有。
贤妃吐出一口长气,软倒在地上:“太后,该阻拦皇上去观星台……”
“就说哀家病了,请皇上下了朝就过来。”
齐峻还真打算去观星台的,只是听说太后病了,只得先来仁寿宫:“母后身子不适,可请了御医来诊脉?”
“唉,不过是说两句郁结于心,忧思过甚什么的。”太后唉声叹气,“皇上也知道,哀家担忧的还不是皇上的子嗣……”
齐峻自己也烦呢,皱了皱眉:“这些事担忧也无用,母亲且不要太过费了心思。”他今日下了朝就总觉得心神不宁,只想去观星台见见知白,却偏偏被叫到了仁寿宫来,此时见太后面色也还好,并不像有什么大病的,便要起身告退,“儿子还有些事——”
太后哪敢让他现在就走。去赐毒酒的中人才走不久,这会儿知白只怕还没被灌酒呢。
“听说今日你打了朝上官员的廷杖?这廷杖不可轻动啊。”
“妖言惑众,怎能不做惩戒。”齐峻这会儿越发觉得坐立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母后若是无事,儿子且先告退了。”
“皇上!”太后眼看拦不住人,只得说实话了,“你可是要去观星台?钦天监的话,你难道真的不放在心上?你难道真的不想要子嗣了?”
齐峻顿时警惕起来:“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母亲对知白做了什么?”
太后听见这声“知白”,越发下定了决心:“皇上,国师不能留!钦天监绝非说假话,皇上要以江山后嗣为重!”
齐峻噌地站起来:“太后,国师救过太后的性命,灭了昭明殿大火,促成西北大捷,辅佐朕登基,这一桩一件,太后都忘记了吗?”
太后把心一横:“国师从前有功,可到底子嗣才是最要紧的!”
“知白连鹿蜀都曾为朕请过,如何会害到朕的子嗣?”
“把那纸人拿上来。”太后紧盯着齐峻,“皇上,如今天下已定,国师英雄无用武之地,若是皇上再有了子嗣,哪还会把他放在心上呢?再说——眼下人人都说他是妖孽,皇上就不怕吗?倘若百姓们觉得皇上宫里养了个妖孽,那,那天下还能敬服皇上吗?”
最后这句话倒是说在了齐峻心里,不由得默然了。太后趁热打铁:“皇上,国师本事太大,如今还好,若虽日后有什么他不遂心的地方,他动个手脚,我们如何防得住?”
这话倒真是诛心之言,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任是什么圣人都驳不得的。太后自以为说了这话,必然能打动齐峻的,却不料齐峻反而听出了端倪:“太后说‘如今还好’?既是‘如今还好’,这纸人从哪里来的?”
太后张口结舌答不上来,看齐峻脸色阴沉,一时顾不上,只得把贤妃卖了:“是贤妃从观星台回廊底下搜出来的。”
齐峻一声冷笑:“她进得了观星台?”别说贤妃,就是当初皇后没被禁足的时候,观星台也不是她能去搜得的。
太后眼看他就要拂袖而去,不由得急了,伸手一把拉着他:“皇上!这留着他,便如榻边一头猛虎啊!”其实贤妃拿这纸人来的时候,她也晓得十之八-九是个假证,但贤妃那一番痛陈利害却是说进了她心里去——齐峻也太亲近知白了,说是他不像敬安帝那么笃信佛道,可是纵然当年的敬安帝,对真明子也没有如今齐峻这般亲近。
二人私底下那些勾当也就罢了,那文氏,不就是因说了知白一句坏话,便由昭容变了充容?都说后宫独宠是大忌,这知白比任哪个宠妃都得宠呢!最要紧是他本事实在太大,只要起个什么心思,谁能防得住?
齐峻脚下不由得停了。此刻南边雪灾已成,只要借此机会拿下叶家,江山可定,他还有数十年的时间去平定四夷。可是此刻,朝堂之上几乎是一边倒地攻讦知白,若是要维护知白,就要平白花出无数工夫和精力……
“皇上,皇上你得想清楚啊,有什么孽,哀家来受着,你,你且坐一会儿。”太后死扯着齐峻袖子不放,“那些神神鬼鬼的,终究不是正道。你不是最讨厌先帝信佛信道的吗?”
“皇上信我吗……那我也信皇上。”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齐峻浑身一颤,猛然用力把衣袖从太后手里扯了出来:“朕答应过他,天子金口,君无戏言!”
太后眼看着他大步出去,心知是功败垂成,只有大喊了一声:“那子嗣呢?”
齐峻脚步一顿,随即又拔脚便走:“若命中无子,那也罢了。”
观星台是从所未有的喧闹,齐峻连御辇都没坐,叫人牵了匹马来直冲观星台,一路上惊得宫人们纷纷躲避不及。直到冲入观星台园中,听见里头还乱纷纷的,他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应该是还没成功吧,若是人已经咽气,这会儿该静了,可是这也拖得这么久了,会怎么样?已经叫了御医赶过来,只不知来不来得及?
若是万一来不及呢?齐峻策马直冲到殿门台阶下,心里一阵刺痛。若是万一来不及,就是他方才那一犹豫的罪过!
“皇上,皇上不要进去!”一个内监连滚带爬地冲出来拦住齐峻,“里头,里头有蛇!有巨蛇!”
齐峻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一把揪住他衣领提起来:“国师呢?”
“啊?国师?”内监糊里糊涂,“没,没见……蛇出来了……”
他们拿着毒酒进观星台的时候,还是趾高气扬的,先宣了一道圣旨:“……生为妖星,惑乱君王,今赐毒酒一杯,自绝于观星台内。”
谁知道国师听完了,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是皇上下的旨?”
这话可不大好说。这当然是太后下的旨了,但是这些内监都是人精子,若说是太后的懿旨,很有可能国师抗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