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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说舒夫人来了,便也揩干眼泪叫请进来。
舒夫人跟贤妃生得甚像,只是年纪长了些,瞧着更富态。进来先给太后行了大礼,又问过太后和皇上的安,之后三言两语的,就扯到了后宫无子的事上:“臣妾今日入宫,是有个生子的方儿想进献皇上。”
“生子方?”太后皱了皱眉。这两年来献什么生子求子的汤药丸药之人就没断过,都说是从什么隐世神医手里得的,或者是家传秘方,结果呢……经御医院的人看过,没人敢给皇上吃。当然了,这些嫔妃们私下有没有吃就很难讲,反正至今后宫里还是没人有孕。
“是。”舒夫人满脸笑容,“这个方子,臣妾家中亲戚亲自试用过,臣妾长子在任上也找人试用过,这两年间,用过此方的五家人家,皆生了孩儿,四男一女,年纪最大的一个,半月前过了周岁。”
太后登时来了精神:“果然如此?”这年头也不是说生了孩子就行的,还得能养得大,一般认为孩子能活过周岁,差不多就算站住了。这生子方五家用五家有孩儿,且是四男一女,简直就是灵验无比了。
“臣妾岂敢欺瞒太后?”舒夫人正色道,“臣妾家中早得了此方,只是恐其诳人,未敢遽然进献。如今这五家人家,皆是成亲多年未孕,由男子服食此方,多则一年,少则三月,家中妇人均有孕。直到如今孩儿都生了下来,且有一个过了周岁,臣妾才敢前来。”
太后喜得眉开眼笑:“好好好,这方子若真能奏效,哀家要重重赏你。”
“臣妾一家只是尽忠,不敢贪图太后赏赐。”舒夫人也高兴。贤妃如今在宫里地位虽尊,却没个一子半女,眼看着这年纪就渐长了,本来容貌也就平平,更比不得年轻小姑娘鲜亮,听说皇上的恩宠也淡了。新进宫的秀女们位份在逐日上升,若是贤妃一直没个孩子,将来可不是晚景凄凉么。
送走了舒夫人,太后乐得只差手舞足蹈,好容易盼着齐峻散了朝,立刻叫人请过来,得意扬扬将那方子说了一通:“从前那方子,只怕是假的,反伤了你的身子,都不敢用。如今这个,是实实的有用,这才能献上的,贤妃家里也算是忠心的了。”
齐峻拿着那方子看看,没接话。贤妃在当初郑秀女落水一事中扮演的角色,太后是不知道的,齐峻也不曾跟她说。因太后心眼儿太浅,贤妃这等推波助澜的手段太幽微,要向太后解释也极费力,何况连齐峻自己都没有实证,说也无益。
只是他是个诛心之人,既然知道了贤妃有这等落井下石的心思,又如何还会再亲近她?若不是后头选进来的秀女是为分化前朝势力,故而颇需一个东宫的老人儿压阵,只怕贤妃也早就被贬了。自然,这里头也有舒家在前朝忠心耿耿的功劳。
“这方子,朕看还是要问问国师。”
“怎么要问他?国师又不是御医。”太后有些不高兴了。这方子她已经宣御医来看过了,都说用药不致伤身的。
“不是哀家说你。皇帝去观星台的次数也太多了些,若是把在观星台留宿的日子分给嫔妃们,没准现在已然有人……”太后说到这里,瞅见齐峻脸色不悦,只得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固然是已经认定齐峻与知白乃是那等关系了,然而知白于国委实有大功劳,又从不插手后宫或前朝之事,她也只得睁一眼闭一眼,只恨知白占据了齐峻太多时间,不能分给嫔妃们罢了。
“太后也劳动了,歇着罢,朕去问问国师。这求子之事,到底也还要看子女缘。”齐峻不想多说什么。这两年来他与知白的关系几乎已经是人人都知道的了,但无人敢在他面前谈论罢了。可是太后只看见这两年他令出政行,哪知道私下里他有多劳累?后宫找不出个能说说心里话的嫔妃来,他不去观星台,要去哪里?
观星台还是那么安静,虽然将至夏日,暑气已起,但一进观星台,不知怎么的就让人觉得一阵清凉。观星台园子里花木以松竹为多,但空隙之处也点缀芍药杜鹃梅花,墙角隙地且种些草花,以至于炎炎夏季则翠绿沁眼,皑皑冬日则幽香入鼻,真是四季皆宜。
齐峻一进园子,眼角眉梢就微微带上了些笑意。冯恩在旁边瞧着,心里暗叹,皇上大约也就是这时候才能轻松些了。别人不知道,他却晓得,这些年光是在福建与蜀地之间暗暗插进去的那支兵马,皇上就费了多少心思,更不必说一边要分化前朝旧势力,一边又要提拔自己人了。太后一心只想着抱孙子,哪知道江山不稳,有了孙子又有何用?
“这正午头的,怎么跑出来晒着?”齐峻才转过弯,就看见知白拿着把剪子在修花呢,“连帽子也不戴一顶,伺候的下人们都是干什么的!”
知白抬起被日光晒得微红的脸一笑:“没什么。午时阳气正盛,不过是来沐浴一下阳气罢了。倒是皇上,怎么今日这样早就来了?”说着,放下花剪跟齐峻进内殿了。
“太后得了这个。”齐峻捞起桌上温热的绿豆汤,先灌了几口,随即伸长了腿,没什么形象地坐倒在椅子上。知白这里的椅子是特制的竹椅,坐上去便四仰八叉的,全无仪态,却是舒服。
“又是生子方?”知白接过看了看,皱了皱眉没说话。
“听说是试过了果然有效的,总共生了五个孩子,最大的一个已然过了周岁。”齐峻其实也有几分心动,毕竟他今年二十有六了,晋王都有了儿子,平王那里侧妃多也生了几个,唯独他一子半女都没有,如何不着急?
知白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道:“皇上别怪我直言,这几个孩子,怕是都养不大。”
“为何?”齐峻的绿豆汤停在嘴边,就连冯恩都在外头惊住了。要知道这里头最大的已经过了周岁了,知白如何能下这样的断言?
知白深深叹了口气:“一年前太后就曾问过我,可有种子之方,其实我也略知几个。”
“你有种子方?”齐峻猛地坐直了,“为何不说?”知白的方子,怎么也比别人的强啊。
知白摇了摇头:“求子之方确有,且有神效,食必生子。然而有效跟无效一样,有子也跟无子一样。”
齐峻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陛下知道小儿多爱出痘吧?”
“知道。”齐峻小时候也出过痘呢,幸好他出痘顺利,可晋王就大病了一场,险些没命,就连平王出痘也凶险。就这样,宫中还都说敬安帝福泽深厚,儿女们没有因痘而亡的,据说前朝死于出痘的皇子皇女们有好几个呢,民间就更不必说了。
“结胎,乃是精血化生,其中为欲火所驱,便成热毒。热毒发作,便是痘症,因此十个孩子之中,总要有一两个因出痘而折损。这种子方,乃是用药,是药便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