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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赵镝之胜,其实功劳在你。”齐峻无意识地用手指在自己衣襟下摆乱划,“但如今,除了我与赵镝几人之外,并无人知道沼泽突然干涸,是你之功,就是将士百姓们,也都只道是天佑我盛朝。”
知白转了转眼珠,忽然明白:“殿下是想献祥瑞!”一场胜仗固然好,可是以敬安帝的脾性,只怕还不如天降祥瑞更让他喜欢。
“是——”齐峻有些愧疚,“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功劳……”
知白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要这些功劳做什么?何况若说功劳,都是将士们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我也不算什么。”
齐峻凝视着他,一时心思翻涌,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缓缓地道:“你折损的修为,我必尽力弥补,若我日后得势,必以举国之内为你搜罗灵物,若违此誓,天人共厌。”
知白被他突然发下的重誓吓了一跳:“殿下,举头三尺有神明,誓言之事,不可轻易出口。”
齐峻反而笑了:“我自然不是轻易出口,有神明在才更好,当可为我鉴证。”他凝视知白,轻声却郑重地又重复了一句,“若违此誓,天人共厌!”
第37章 朝冠
西北边关打了大胜仗,确实是喜事一桩。更要紧的是这胜仗之中有天降祥瑞的功劳,还正赶上敬安帝万寿节,因此边关上奏捷报的折子话里话外都是称颂敬安帝德比尧舜,故而上天护佑,歼杀羯奴最骁勇之王子,除一心腹之患云云。总之,这场胜利七分靠边关将士奋勇,还有三分靠敬安帝的福气。
这么一封折子八百里加急地递上京城,敬安帝的欢喜那就不必说了,朝堂上的官员们哪个不是人精子,当即纷纷上表恭贺,好像敬安帝德被九州光耀万世,从此可保盛朝太平永享了似的。
敬安帝一高兴,就下旨加封。赵镝自然是首功,升一等柱国将军,其下的将士们擢升一级到三级不等,外加大量的金银绸缎等赏赐。自然,赵镝的折子里还提了太子殿下如何以身为饵诱使羯奴前来中伏,并在关外大战时于城关之内细心识破羯奴内奸,指挥若定,这也都是大大的功劳。
太子已是储君,这无可加封了,但太子这样为国为民奋不顾身,赏赐却是可以有的。敬安帝先是从内库取了一批古玩珠宝赏到东宫,又下旨令太子押送羯奴俘虏,入京献俘。
献俘可不是件小事。自来哪朝哪代不得打仗,可是献俘却不是时常可见的事,必得有大军功,才能押送俘虏至午门献俘,到时万众瞩目,荣耀非常。而太子以储君之身份献俘,其贵重之意更是不言而喻。因此这道旨意才发下去,两仪殿里就砸了一只珍贵的釉里红茶盅。
“天降祥瑞?”叶贵妃气得直喘,“什么天降祥瑞,分明是,分明是——”分明是齐峻在弄虚作假讨敬安帝欢心!这种把戏,以前她叶家使过,真明子使过,怎么如今东宫也学会了?
齐嶂的脸色难看之极:“我早说不该让他去西北,如今倒好,生生建了功劳回来……不然,我也去东南舅舅麾下立一份军功?”
“那怎么成!”叶贵妃怎么舍得儿子去军前效力,“刀剑无眼,何况东南湿热多疫,万一有个什么,你让母妃怎么活!”当初东宫不过说是去巡视,皇后就哭死哭活的,虽说她与皇后是死敌,可都是做娘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哪有舍得儿子去打仗的。再者,东南又与西北不同,西北打的是外敌,东南那边,一来不过是剿海匪,二来……如今就是海匪也没得多少可剿了,军功,哪里是那么好立的呢。
“那要如何是好?”齐嶂心浮气躁,“上元节行刺之事还没完呢,齐峻又立了军功,他本就是太子,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远远不及?”
叶贵妃也是眉头紧皱。从前这后宫之中,她是最会揣摩敬安帝心意的,皇后蠢笨,又总端着架子不屑作小伏低;太子则是素来不信什么鬼神祥瑞,更不屑为之,是以叶氏进献一个真明子,二人联手在宫中可谓所向无敌。可是也不知怎么的,齐峻突然就开了那么一窍,先是弄回来一个秀明仙师,屡次重挫真明子,这次更是也会献祥瑞了。如此一来,加上中宫和东宫天然的尊贵身份,她这个贵妃又算得什么呢?当初怎么就让东宫挑了那么个太子妃呢?虽然本人瞧着不是什么聪明人,可偏偏有个会打仗能领兵的父亲!
“东南是不能去的。”叶贵妃沉吟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休说军功难立,就算是能立,有齐峻西北大捷在前,齐嶂要立什么样的功劳才能压过他?便是立了功劳,也有拾人牙慧之嫌,就不稀罕了。俗话说得好,以己之长,击人之短,才是百战不殆之法,她能从小小武将之女一路升到贵妃,荣宠不衰,最擅长的是什么?自然是后宫的这一套啊!
“你这些日子,只管好生陪着你的正妃,这一胎,她务必给我生个皇孙出来,也算是为你父皇贺寿了。”
“这如何说得准?”齐嶂也知道生男生女并非人力所能左右。
“我说生皇孙,就是生皇孙!”叶贵妃冷冷一笑,“到四月里,御医自然能诊出她腹中怀的是男胎。”
“若是到时生了女儿——”齐嶂看着叶贵妃黑沉沉的眼睛,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自然只会生儿子。”叶贵妃淡淡一笑,敛去了面上的冷冽之意,又如平日一般温和了,“你舅舅在东南搜罗了三四年,集到九颗大珠,今年也该进献上来了。这珍珠素有安神养身之效,拿来为你父皇镶一顶九珠朝冠,取平定九州之意,也替万寿节讨个好彩头。”
齐嶂不明白母妃为何突然又提起了什么九珠冠,有些茫然道:“母妃是要用九珠冠作父皇的寿礼?”
叶贵妃含笑摇头:“这九珠是做了贡品进上的,又不是私自交到我手中,如何能做我的寿礼呢?这样贵重的寿礼,理应让皇后娘娘、或是太子妃来监制才是呢……”
西北献俘军队进京,举城轰动。虽然午门献俘是要在万寿节前一天举行的,但押送俘虏的军队刚到城郊,就有百姓去看热闹了。敬安帝派出礼部尚书亲迎,并在城门处就宣读了封赏的圣旨,引起军士和百姓齐齐的山呼万岁,好不热闹。
“殿下怎么不高兴?”知白趴在马车窗边上看着外头尚不肯散去的百姓,回手戳戳齐峻,“外头都在说殿下为国为民肯以身犯险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纵然去巡视边关,也不过是摆个样子的,如今居然肯以身为诱饵,这是何等样的气魄?百姓们最爱听些这样的事,齐峻人虽尚未返京,街头巷尾的故事却早传出来了。
齐峻倚在车厢上,苦笑一下:“哪里高兴得起来?从前惠水县令冒献祥瑞,我恨不得将他立刻斩了,如今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