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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扑面而来,黑绿色的药膏抹了一大片,看着真是狼狈无比,好像在哪里摔了一跤,沾了一身脏泥一样。齐峻嫌弃地皱皱眉,低头仔细看看,嘴里还不忘数落着,“让你呆在京城等着,你偏偏不听,何苦出来受这个罪。”
    知白把头枕在手臂上,可怜巴巴地扁了扁嘴:“其实我控马还是很不错的,谁知道马鞍那么硬……”
    齐峻哼了一声,在他没抹药的地方打了一巴掌:“磨伤了就该早说,谁叫你死撑着?”
    “还不是殿下说,边关马上就要到了……”知白低声嘀咕,结果又换了一巴掌,“殿下,再打就要打死人了!”
    “胡说八道!”齐峻又来了第三巴掌,不过一下比一下轻,“当初留在京城多好。”知白身上滑溜溜的,且这小子看着瘦,几巴掌拍下去就知道是肉乎乎的,十分有趣。
    知白咧嘴嘿嘿一笑:“殿下替我来寻星铁,我怎么忍心让殿下独自奔波嘛。”
    “油嘴滑舌。”齐峻笑了,又轻轻给了他一巴掌,将外衫替他盖好,“堂堂的秀明仙师,这副模样进边关,我都替你丢人。得了,你好好歇着,横竖我们也不着急,先把你的——养好了再说。”
    知白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等他出了马车,自己托着腮想了半天,到底又摸出七枚铜钱来,郑重在手里握了一会儿,哗啦一声抛了出去。七枚铜钱在他面前或正或反地掉了一地,他挠着头端详了半天,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那时候师父教占卜的时候就该好生学学才是!”他把铜钱一枚枚收起来,苦恼地喃喃自语,“要么就是算错了吧?或许卦象不是这么解的也未可知,不过是来巡视边防,殿下又不用领兵上阵,该不会有什么刀兵之灾才是啊……”
    齐峻并不知道知白出京并不是为了寻找星铁。陵口关就在前方,负责验收的军官初时只当是寻常押送粮饷车队,大咧咧骑着马过来,直到听说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就是当今太子,惊得几乎从马鞍上滚下来,一面忙着行大礼,一面叫小兵连忙滚回去禀报主将,于是车队进了陵口城关的时候,赵镝已经领着军士们在城门口相迎,且城里也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知白屁股上还带着伤,无论如何也不宜这样露面,只得先被齐峻打包塞进了城中的宅子里,好在随行虽无宫人,赵镝却准备得十分周到,宅子里自然有厨娘整治了一席酒菜,让他在屋里独自大快朵颐。
    屁股上有伤并不妨碍知白吃。只是厨娘并不知他吃素,一席酒有十六道菜,一多半都是荤菜,齐峻进屋之时,正见知白一边拣着素菜吃,一边对着荤菜流口水,不由得好笑:“这是做什么?”
    “殿下怎么回来了?”知白歪着身子坐在椅子边上,“不是有接风宴么?”
    “接什么风。”齐峻摆了摆手,“骠骑将军倒是提起,但军中不得饮酒,自是不能因我破了规矩,再说将士们还要巡夜值更,都聚到一起饮宴成个什么样子?若是因此耽误了军务,岂不成了我的罪过。我不过与骠骑将军一起用了饭罢了,”扫一眼桌上,“说起来,还没你吃得自在呢。”
    “那殿下再吃一点?”知白连忙招呼他,“这菜多得很,我正愁太过糜费了。”
    齐峻确实没吃好,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看那一道道鸡鸭鱼肉都不曾动过,便笑道:“其实也无人知晓你的身份,吃几口也无妨,我不会说出去。”
    “这怎么行!”知白赶紧放下筷子双手合什念了一声无量寿佛,“罪过罪过。”
    齐峻觉得好笑:“你这道士做得坑蒙拐骗,居然还怕开荤么?”
    知白一脸认真:“这可不同,杀生之事非同小可,因此救命之功德才如造七级浮屠。若不能亲手救命,那么茹素以减少杀生之事亦是功德,所以……”
    “所以你把本殿下扔去喂蛇,修了多少功德?”齐峻一边挟菜,一边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顿时把知白的话都堵回了嘴里。
    “这个——”知白结巴了半天,终于堆起笑容,“殿下怎么总是旧事重提啊……”
    齐峻哈哈大笑,给他挟了一筷子豆芽:“省得你讲起经来就没个完,烦得我头疼。明日我得与骠骑将军去巡视边关,你再歇一天吧,赶紧养好伤。”
    这一路上齐峻急着赶路,虽然不致风餐露宿,但大部分时间也是啃干粮果腹而已,蔬菜难得,又不能做成干脯随身携带,算是把知白熬得不轻,因此这一顿直吃了个肚儿圆,才心满意足爬去睡觉,第二天一睁眼已日上三竿,齐峻早已出门去了军营,只留下两个侍卫给他。
    在高床软枕上睡了一夜,知白自觉屁股已经差不多好了,初来边关,他也想看看北地风光,便笑问两名侍卫:“我也想出去瞧瞧,成么?”
    齐峻留这两名侍卫就是为了陪着他出去走动的,自然对他惟命是从,几人略一收拾便出了宅子,在城里随意逛起来。
    西北风情与京城大不相同,便是城中来往行人,都颇有些穿着异族衣裳的,知白看得津津有味,一直逛到城墙下头,却被把守城墙的军士拦住:“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得上城墙,还请这位公子见谅。”
    跟随的两名侍卫正要上前交涉,便见一行人从城墙上下来,为首一人身穿薄铁将甲,披着大红披风,威风凛凛,旁边正是齐峻,头戴青玉冠,身穿玄色长袍,身形挺拔,虽不如那将军魁梧,却自有少年人的一派英气,只是神色肃然,像是有些心事。齐峻远远见了他,面上便泛起笑意走了过来,道:“果然呆不住。来,见过骠骑将军。”
    知白也料想此人就该是赵月的父亲赵镝,笑嘻嘻单手打了个问讯。赵镝微微一怔,随后猛然明白:“这位便是秀明仙师?失敬失敬。”说着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齐峻,心想这样一位活了数百年的半仙之体,如何长成这副模样,难怪太子殿下这般亲昵,毫无敬畏之意呢。
    知白并不知道赵镝在想些什么,事实上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曾在敬安帝面前撒过那个弥天大谎,因此也毫无自己已然有五六百年寿数的自觉,只管笑嘻嘻地对齐峻道:“殿下,城墙上风景好么?”
    齐峻一本正经地回答:“北地风光,自有一番风味。”事实上风景会好才怪,他在城头上站了这半晌,已经吃了一嘴的尘沙,连身上新换的袍子也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黄色,知白这家伙,分明是看见他这灰扑扑的样子才故意调侃的。
    知白笑嘻嘻正要说话,忽然墙角红影一闪,众人目光都投过去,却见城墙拐角处伸出个毛毶毶的脑袋来,居然是一条大狗,毛色却是极其怪异的火红色,摇头摆尾地往众人面前凑了过来。
    赵镝颇为诧异:“这是何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