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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皇后自己,才能也是平平。就譬如说今日之事罢,打在儿身疼在娘心,皇后心疼是自然的,可是这样痛哭失声的,岂不是在埋怨敬安帝?这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便会说皇后不满皇帝教导太子,对齐峻又有何好处呢?这都想不明白,也就难怪皇后打理后宫都时常出些岔子,以至被叶贵妃拿到了协理六宫之权,生生将宫权分去一半了。
    冯恩每每想到这些,都忍不住为齐峻发愁——除了中宫嫡出之外,太子实在没有任何可倚靠的。而叶家在西南——冯恩忽然打了个冷战——西南!那星铁所在之处,不正在西南山中么?虽然未入广西境内,可叶家的势力若想向外伸伸手,实在也是极容易之事。
    “若非在西南之地,那妖道又如何会提起?”送走哭哭啼啼的皇后,严峻侧卧榻上,冷笑了一声,“西南群山万重,一块星铁落在其中,岂是那么容易寻找的?若我不去,叶家手下兵卒数万,自然能找出那块星铁,让二弟得这迎归祥瑞的名声;若我去了——”他眼神冰冷,“叶家不但不会帮我找这块星铁,还会——让我永远不能回归京城。”
    冯恩不由自主又打了个冷战:“殿下——”他自己想到是一回事,被齐峻这样冷静地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叶家不会,不会如此大胆吧?”
    “有什么不会?”齐峻嗤笑一声。他的相貌颇似皇后,只是轮廓已渐渐有了青年男子的深刻,笔直浓黑的眉总是微锁着,带出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和深沉,“叶家盼着我和母后死已非一日,这好歹是在东宫之中,你又何须自欺欺人?”
    冯恩忍不住道:“其实殿下不去也罢,陛下已经——殿下再熬三年也就……”只要皇后不死,太子不废,一旦敬安帝死了,齐峻便能名正言顺地登基,叶家再怎么折腾也是无用。
    “让我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宫里?”齐峻傲然抬起头,“这样缩头缩尾的太子,我不稀罕!何况我若无所为,叶家就会捧着二弟有所作为!三年,夜长尚且梦多,何况是三年!有那妖道在,叶家有的是机会,躲过了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与其坐以待毙,我宁愿起身一搏!”
    冯恩低下头去:“奴婢跟着殿下。”
    “不。”齐峻断然否定,“你要留在宫中。我出宫虽险,母后那里也未必安然。紫辰殿里都是些不中用的,你留在宫里,替我盯着两仪殿,若是叶氏有什么举动,母后那里还要指望着你。”
    冯恩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誓死也要卫护娘娘!可是殿下——奴婢实在不放心殿下!”
    齐峻微微一笑。冯恩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大伴,心腹倚重更比旁人不同,且冯恩机敏警觉,老实说,比皇后身边那个内监总管要有用多了。只是冯恩毕竟是个中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指望他跟着出宫对付叶家的兵马实在是不可行,倒不如留在东宫用处更大。
    “母后与我是相关一体,若母后有什么闪失,就等如我有闪失。”齐峻摆摆手,做了决定,“你去钦天监找林副使,让他挑一个离得远些的日子,再挑一个离得最近的吉日——”他稍稍倾身,双眼注视冯恩,压低了声音,“就说,我要封闭东宫斋戒七日,以示虔诚。然后,替我备马……”
    冯恩悚然一惊:“可是殿下的伤——”齐峻的意思他明白了,钦天监的林副使曾受过齐峻恩惠,至少在择吉出行这件事上能由齐峻决定。齐峻是让林副使挑出一个较远的日子,然后借口斋戒封闭东宫。如此一来,众人都会以为他是要找借口养伤,而他就借此机会提前出行。钦天监副使挑出的那个离得最近的吉日,就是他出行的借口。
    说起来,抛下太子仪仗微服先行,倘若齐峻身上无伤,这委实是个稳妥的法子,可是现下齐峻刚挨了二十板子,纵然行刑的中人手下留情,这皮肉之伤也是实实在在的。此去西南必要骑马,齐峻伤在臀腿,如何坐鞍?
    “总有办法。”齐峻淡淡一笑,把头枕回自己臂上,微微闭了眼睛,“总比丢了性命或是被废强得多。你去罢。”当初初学骑射,马鞍磨破了大腿,皇后哭着让他休息,叶贵妃却在敬安帝面前挑唆,说太子是国之储君,若任由皇后娇养,长于妇人之手,非国之福。敬安帝果然大怒,他为了不让皇后被训斥,还不是带伤继续习练骑射?敬安帝是承平之主,重文轻武,最喜欢能诗善文的二皇子,却不知习武更比习文苦,若是真明子以为区区二十板子就能将他打倒,那便是笑话了。
    天降星铁祥瑞,太子要代父出迎的消息在一日之内就传遍了皇宫。如此祥瑞,自然一切都要隆重,出行之日尤其要择吉,只是在此关键之时,钦天监正使年老嘴馋,多吃了刚出水的新鲜鱼虾,半夜腹泻不止,只得躺卧在床,不能入朝侍奉,于是择吉的重任就落到了副使身上。副使连夜推算,算出八日后乃是出行良辰,于是太子封闭东宫,决意沐浴斋戒七日,而后出行。
    斋戒第三日,皇后所居的紫辰殿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嫔妃们鱼贯而入,向皇后请安。皇后身着玄色绣彩凤的长袍端坐主位,脸上却有些掩不住的愁色。后宫里哪有瞒得住的秘密,太子名为斋戒实为养伤,还有谁不知道?底下的嫔妃们相互使着眼色,都识相地不开口,叶贵妃却轻咳了一声,含笑道:“姐姐今日瞧着气色不大好,可是晚上没歇好?”
    皇后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旁边一人便笑道:“想是太子殿下在东宫斋戒,皇后娘娘担忧呢。”
    皇后瞥了一眼,认得这说话的是进宫不久的周采女。周采女是叶贵妃宫里的人,自是早早就投诚结了一党的,说这话无非是为了把齐峻被打板子的事拿出来再嚼嚼舌头,顺便下皇后的脸罢了。若是往常,皇后虽然不能拿她怎样,也少不得要给点脸色看,只是今日却毫无心思,在喉咙里哼了一声,便把目光转向了西南边的窗子。
    叶贵妃目光便微微一闪。入宫近二十年,皇后的脾气她可算了如指掌:懦弱寡言,却又藏不住心事,对别的虽不上心,太子齐峻却是她的命根子。周采女拿着齐峻说话,皇后虽然挑不出她的错处,却是一定会沉了脸的。老实说,叶贵妃打心眼里看不上皇后这股无能劲儿,别人踩她的脸面,她却只能不痛不痒地甩个脸色,可是今日皇后并无反应,这事儿可就透着不对了。
    “姐姐看什么呢?”叶贵妃也飞快地往窗子外面掠了一眼,那里是一小片枫林,这时候叶片只是刚刚泛红,并没有什么好看。
    “哦?哦,没有看什么。”皇后将目光收了回来,不过片刻之后,她的目光就忍不住又溜过去了。
    底下的嫔妃们大部分都低头喝茶,周采女却笑道:“太子在东宫呢,皇后娘娘怎么直看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