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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男人的电话时,又改变了……
然后他找到楚凌,告诉他,“我明天要去趟上海,三天之后回来。这几天集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刚一听到这个消息,楚凌猛然一怔,他极不认同的皱起眉,不解的凝声疑问:“你要再这个时候离开?!”
“是,”谢云胳膊支在桌子上,抬手揉着眉心,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但回答的语气却是再没有商量余地的坚决,“一个老朋友的婚礼,我不能不去。”
果然,在结束了这段对话之后的第二天一早,谢云就登上了去上海的飞机——是楚凌亲自送他登机,并且看着飞机起飞的。
谢云的离开,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是一个绝好的契机。在黑暗中压抑多年早就已经按耐不住的他们终于在这一刻露出尖利雪白的牙齿,空气中一时之间被一层黏腻危险而让人厌恶的气息所牢牢覆盖住,每一次空气之间微小的摩擦都能瞬间爆出一个带着慑人声响的幽蓝色火花来……
楚凌在谢云走后的第二天晚上,将记载着谢氏改革最后时期行动步骤的时间表以及谢云心腹名单的文档发给了一个他已经一年没有联系过的男人——温子渊!
当敲下键盘上最后一个回车键的时候,楚凌幽深的目光轻轻的瞟了一眼窗外——他一直知道有人在他的身后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他如今做出这样的事,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一定看的清清楚楚,不久之后,这个消息就会通过那个人的嘴,传进谢云的耳朵。从那一刻起,他就变成了谢云的敌人。再没有转圜余地的,真真正正的敌人。但是他却偏偏没有办法,也不能甩掉监视着他的那个男人,因为甩开,本身就是一种会令人产生怀疑的举动。
楚凌关掉电脑,起身穿好外衣,离开自己的房间,开车出了谢家大院——
谢云,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会是什么反应的呢?一定是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吧。对于我这个拿走你的信任却又要背叛你的人,你要怎么办?真的履行那天晚上的承诺,亲手杀了我么?那好……我等你。
……
谢云拿着手机的手在抖。他刚刚接到一通手下的汇报电话,那边一直监视楚凌的男人对他说,楚凌将谢氏的资料给了温子渊。
即便是早就有了猜测,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个猜测真的变成现实的时候,谢云还是忍不住的追问了一句,“消息确切吗?”
而得到的回答,无外乎就是那么一个肯定的答案……
联想起两天前的那个下午,他接到的那个本应该早就死在楚凌手中的梁辉山打来的电话,谢云缓缓的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斜着身子,仿佛是筋疲力尽一般,靠在了雷腾家客房里的床头上……
他这两天无数次的想象过,假如真的有这一天,当楚凌再一次地,彻彻底底地背叛了他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恨怒交加。但实际上,真到了这一刻,当他所有的猜测都被正式的这一刻,一时间,他只觉得心脏仿佛是被人掏空了一般,痛到麻木……
楚凌,我的离开本来就是做给人看的,我已经刻意做得那么明显了,聪明如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哪怕是你再等一等,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不要在这个时候,不要用这种方式,我都可以再给自己一个放过你的理由。可是现在……你让我还怎么能容得下你?
青白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月光下,就连靠在床上的那个人的脸色,也是苍白的……
过了良久,谢云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出了看不见底的深邃和清冷外,再也找不见一丝多余的神色了。他给雷腾打了电话,间断的告诉他,“阿雷,找人帮我弄一张到北京的机票,我要回去。对,现在就要,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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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从谢家出来的楚凌,去了曾经谢云带他去过的那个小湖边。凄清的冬夜里,这小小的人工湖也不复往日的闲适宁静。周边再听不见阵阵知了的叫声,放眼望去,远处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枯树黑黢黢的纠缠在一起,活像一群隐藏在黑夜里的凶兽,等着人类跑进去自投罗网。湖面上倒是弥漫着细密的白雾,风一吹,荡漾出袅袅娜娜的曲线,只不过那飘渺的雾气放在这个环境下,却只让人觉得诡异得发悚。
楚凌从车上下来,走到一颗歪脖树下,交叠着双腿,斜着身子靠在了上面。他记得,谢云带他来的那次就是靠在这颗树上的。那时的谢云平和而落寞,他们仰头看着一片空茫的天空,抽着烟,各自说着小时候的事情……
楚凌想了想,从兜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根点燃,叼在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想从前那样,靠在树上仰头看头顶那一块被枯树枝切割的七零八落的天空,弥漫了烟草味道的嘴里苦苦的,那苦涩的滋味儿直叫他恨不得一口将嘴里的烟气全吐出来!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做,每一次,他都让那苦涩得令人无法忍受的味道在嘴里细细的转过一圈之后,才由鼻子慢慢吐了出去……
比起他正在做的这件事,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凌苦笑。他记得,在谢云带他来这里的不久后,他们遇到了一次狙杀。那是他来到谢云身边之后第一次遇到危险,等待救援的他们完全处于劣势,他去引开敌人子弹的时候,谢云忽然拉住他问“你向来都是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么”,那个时候,男人眼底的珍惜他不是丝毫没有察觉,所以他对谢云释然的笑,告诉他“以前是无所谓,现在倒是很喜欢”……
现在想来,大概在那个时候谢云就已经触及到他心底某片被尘封起来的柔软角落了吧……只不过那时桀骜而倔强的自己是怎么都不会承认的罢了。
再后来,设计原本想弄死谢云的他作茧自缚,那个原本应该死在他手下的男人跑回去救重伤被压在石板下面的他,带着他东躲西藏,厂房坍塌的轰然响声中轻描淡写的对他说“那就同归于尽好了”。凭心而论,乍一听到这句话,楚凌不是不震撼的。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拼命的保护着……在地道里,他不知道在他昏迷之前旁边的男人呢喃了一句什么东西,但他深深的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昏沉沉的大脑里那唯一一个念头——“原来……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再然后,当他的腿完全痊愈之后,谢云让他到非洲打拼。当时并不觉得怎么样,左右不过是一条命,成功了便可以摆脱那时的陷阱,即使是失败了……也不过是一死而已。那个时候,他当自己是个彻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