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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上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碾过,疲惫得连骨头都要松软下来。
    殷南替他守在门口,暂时应付着上门讨说法的定谒仙尊等人。守门的方式非常直截了当——往台阶上一坐,脚下摆了把三尺余长的窄背砍刀,逢人便是一句:来吧,先杀了我,踩着我的尸体就能过去了。
    敏瑜等人在台阶之前,齐刷刷躺了一排,两手非常安详地交叠在小腹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流氓做派,窗台走廊,全部守着人,也不硬刚,就佛系地给对方递刀,指着自己脖颈子:来,不要怕,朝这儿砍。
    几位仙尊气得吹胡子瞪眼,碍于巫族这些日子的帮衬,愣是没敢动手。
    殷南抱着门槛,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不像沈晏,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豁出脸不要,能拦一时是一时,但这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不能从根本下手,师挽棠和昆仑之间非早晚得结下血海深仇的梁子,但问题又来了,根本是什么,她压根不知道啊!
    “……沈晏来豊州前,没给过你什么吗?”
    殷南吓一跳,以为有人要乘她不备闯门,下意识张开双手,见是墟,神色稍定,“什么呀,他来豊州前哪里料得到会有这么多事情,深谋远虑又不是未卜先知,要是有法子,我还会像神经病一样瘫在门口吗?”
    墟若有所思:“不是这个意思,不一定算计好的,有可能是备着,未雨绸缪也不一定……”
    “未雨绸缪个屁啊,那才什么时候,他就……”殷南忽然话音一顿,倏然坐直了身子,想起什么似的,瞪圆眼睛,“他让我盯着灵宥……对了,上次侧峰昆仑弟子放血而死之事,他给过我两个地址……还有口供!”
    墟道:“不止如此,师挽棠今天如此失控,说明他跟灵宥早有牵扯,按沈晏的性子,不可能没察觉,肯定有所准备。”
    殷南终于想起,恍然:“小意!”
    师挽棠枯坐房中,仿佛坐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样的情绪下,时间的流逝都失去了意义,只记得自己抬起头来时,外面天色昏暗,所有光亮都没有了,连月色都没有,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眨眨眼,本能将身体蜷缩起来,好久没发作过的幽闭恐惧慢半拍到来,手腕瞬间发起了抖。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很用力地将自己环抱起来,两手相互抓紧着,忽然触到袖间一个小小的硬物,拿出一看,是殷南前几日给他的小铃铛,据说能联系沈晏。
    想到沈晏,他忽然觉得心尖儿狠狠给人攥了一下,压抑许久的悲痛、难过、苦楚都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他攥着铃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哑声开口:
    “沈晏……”
    屋外的喧嚣争执不知何时停了,屋内静得他只能听见自己的略带哽咽的倾诉。
    “我今日,见到了阿爹阿娘,我阿娘是个温柔和善的女子,爱穿素色的衣裳,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我阿爹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他英武极了,背总是挺得直直的,像是有天那么宽,他们都很疼我,平日不苟言笑的阿爹见到我,也会笑眯眯地给我喂糖……我、我好像、我好像真的从小就爱吃糖……”
    “我家特别大,不像十方鬼殿一样冷清,有很多人,他们有的会做饭,有的会梳头,有的会煮茶……院子里还有个很大很大的池塘,每到夏天,里面就会结出很多莲花,莲花没了便吃莲藕……”
    “好多年了,这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其实这也不是我想起来的,是那个叫齐朗的混球给我看的……如果你知道这些,说不定会骂我,那便省了吧,骂我的话烂在肚子里就行了,我一句都不想听,我知道我今天很冲动,但我、我控制不住,晏晏,灵宥……灵宥他是我叔父……”
    他停了半天,说了一句:“我今天将他杀了。”
    “你如果要问我为什么,也别问了,我暂时不太想说,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沈晏。”他忽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将铃铛抱进怀里,心力交瘁地呢喃道:“你听到没啊,这种关键时刻,你人在哪呢……”
    “听到了。”
    耳畔忽然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句回答。
    师挽棠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眼前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但紧接着,是更加清晰,更加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抱歉,我迟到了,但愿还能安慰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欢天喜地,灵宥也狗带了感谢在20201106 15:15:04~20201107 17:4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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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异变再生
    “……”
    师挽棠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看着沈晏的身影逐渐浮现,熟悉的眉眼依旧含笑,夜明珠的光华将一隅映亮, 来人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炼狱的风沙将他身上的冷檀味吹散, 却裹挟着另一股炙热滚烫的气味。
    “我来晚了, 我的殿下。”
    “沈、沈晏?”
    师挽棠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分清梦境与现实,他迟疑了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朝沈晏伸出手, “……抱。”
    沈晏心软成一团,立刻伸手将他抱进怀里,躯体相贴的那一刻, 久违的亲昵感潮水般翻涌上来, 师挽棠揪着他腰间的衣衫,柔和的气息将自己整个裹住, 他终于从这样紧密的拥抱中找到一点真实感,先前厮杀那么久, 只觉得累,这会儿抱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沈晏,忽然眼中酸涩,怀揣着一腔热腾腾的思念, 和复杂而微妙的依赖感,马马虎虎寻到唇齿的位置,一股脑将自己送了上去。
    沈晏被他撞了一下,本能扶住他的后脑, 旋即发现他既粗鲁又毫无章法的举动,心中暗叹,想道:幸好出来时简单洗漱了一番。
    唇舌交抵,他耐心地勾勒着对方口腔的形状,将那些饱含爱意和思念的津液通通吞下,师挽棠今夜格外鲁莽,像是生怕他再跑了,一点也不肯退让,被亲得气都喘不匀了,还要不依不饶地往沈晏身上凑。
    “呼……”沈晏稍微让开,给他喘口气,师挽棠跨坐在他身上,湿漉漉的嘴唇贴着他的后颈,“沈晏,从今往后,我真的没有家了,你要一直一直在我身边,活到我死,你才许死,听到了吗?”
    他声音哑哑的,即便没有哭,也被迟到的真相害得胸口憋闷,翻滚的情绪交错着缠在喉口,语调嘶哑又哽咽。
    沈晏力道加重,将他摁向自己的怀里,轻轻咬了一口他凸起的喉结,低笑:“嗯……那你要活久一点,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干呢……”
    仿佛有火星砰地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