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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级。夏天,迟迟不落日的傍晚,难得一家三口,准备一起出门散步。我想穿上钟爱的碎花裙,妈妈却沉下脸,说我‘太要好看’,小孩子家不能这样。”“太要好看”的原话是一句不太好听的方言,或许说成臭美更恰当。
“后面的事很容易猜到。我不肯妥协,执意要穿,平白变成一场争执。我爸也帮着她骂我,在一边煽风点火。最后僵持不下,我妈拿起一把很大的剪子,将裙子剪成了一堆碎布。”
一个文不对题的故事,根本无关最后一次穿裙子,只是不再穿的缘由。
“要不是今天看见穿裙子的你,我都快忘了,曾经还有这样一件事。最初读到那篇文章,我还以为自己的立场更接近叙述者的‘我’,而不是被毁掉风筝的弟弟,被文末犀利而冷峻的批判折服。
“这种感觉,就好像不断学会独当一面,赌运气绝处逢生,小有所获却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真正无法跨越的界限被讳莫如深,刻意遗忘。我想那种冷峻的气质或多或少,也是源于遗忘。麻木与冷漠环环相扣,从头连到尾,也像没有内核的套娃游戏。
“但很奇怪。一次闹完以后,勇气也像被剪碎了。当时寸步不让,过后只想妥协,为了一件小事架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被两个大人连番冷眼,根本不值。我至今觉得他们在这件事上做错了,却害怕再生事端,不想和他们讲道理,极力避免触碰让他们生气的线。事情终于因为它的微不足道而被淡忘。最初的时候,也想不通这些,只是像现在说的,走得一步不差。
“他们现在也一点见不得我打游戏。一边说着适可而止他们并不反对,但被看到就是过度。只有吊住排名,他们骂我才会气短。我试图和他们谈判,以交易的方式议和,他们开始和我谈感情。”
影交扶在横杆上的手松开,似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转身背倚石栏,“对不起,为了一点小事伤怀,也够矫情的。”
她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想告诉影,她深能体会那种愁怨。但若设身处地,影或许更需要一点实在的安慰,而不是虚浮的同情。可是,又该以何种方式安慰,才不像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呢?
他纵万般不是,却给了她整片自由。
她又挽起影的手,问:“你会恨他们吗?”
影却很惊讶,睁大眼睛看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不好意思……我只是晒着太阳,想发一下牢骚。”
她也与影大眼瞪小眼,“我……可是……听起来好像没有那么轻松。”
“是你太较真了,平常也是,总是小心拿捏着什么。”影抬高手,摸摸她的头顶。她稍稍屈膝,配合影的动作。
原本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她穿上带跟的皮鞋,完全比影高出一截。
影像解谜一般地认真询问,“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习惯自卑吗?”
她点点头。察言观色,少说少错,的确是和他相处养成的习惯。
“自信一点。真正一无是处的人,连自己一无是处也不知道。”
桥上
影没有留下理清思绪的时间。怀抱慢慢松开,她警觉地敛起流溢于外的失魂落魄。
被抱时紧束又温暖的感觉,是近于爱意的东西吗?如此,岂不是恰好与他给的自由不相兼容?
“我也是,遇见你真好。”她深吸一口气,憋足劲,最后话语取代了呼吸,“对不起,之前没能说实话。不能接受你的原因,是你太像我幻想的那个人,我弄不清到底喜欢你还是他。”她想事到如今,无论如何该坦诚了。尽管听来完全是在为自己辩解,就像逃避求生的本能一样。
影没有流露太多惊讶或失落,只是沉默很久,直直看她。她几欲压低手中的伞,挡开影的视线。
“我能知道是谁吗?或者,他是怎么样的人?”影终于问,几与上次一样的问题。
她摇伞扑住一团抖落的杨花,向影展开手心,“你不认识的人,像柳絮一样。”只是换一个说法,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果然像人说他水性杨花,太奇怪了。
影似乎犹听出了她有意藏住的意味,“我也觉得,你应该会喜欢那样的。”
“为什么?”
“很难说,直觉吧。”影随即将话题转向她不愿的方向,“你爹是怎么样的人?也是类似这样,还是更稳重一点?”
她顺着影的话,敷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