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9
从杭州分庄的三等镖师一路提拔起来,还记得老当家的好,专门请了人伺候他,也算照顾得无微不至。
“行,我多在杭州待两天,安顿好老爷子再走。”丁一鸣上了马,对上沈归雪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出言安慰道,“大小姐你就放心吧。”
沈归雪有点不好意思,搓搓手道:“这样吧,今年初五开工宴你不用急着回来,多给你放两天假,好好哄哄丈母娘跟老丈人。”
丁一鸣一听这话立马眉开眼笑,拱手道一句“谢谢大小姐”,便一骑绝尘向南奔去。
他和齐袅袅仍然称沈归雪为“大小姐”,也是,叫沈庄主吧,镖局的老人总觉得别扭;叫大东家吧,沈归雪自己嫌老气,一来二去,新来的仆人和镖师含含混混地混着叫,最后就不约而同地叫成了“大当家”。
“初五丁当家回不来,初六程二爷那边谁去?”阴了两天,这会子又开始下雪。沈三爷擎着一袭狐裘到处追着沈归雪跑,总算逮住了她,正好听见这一句,不由得多嘴问道,“齐当家?还是杜当家——杜当家跟莫公子来了。”
沈归雪轻快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道:“齐当家要去视察西北一线的站点,我去呗,见个主顾而已,丁一鸣不在还能没人了?”
“见什么?”杜瑾一手拂去她头上的雪花,问道。
“见个土财主。路短钱多那种。”沈归雪说。大大咧咧往桌前一坐,冲莫轻寒伸出手,“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吗?”
杜瑾啧了一声,啪地伸筷子打了下她的手。“你多大了?”
“茂川,别逗她了,等下又跟你急。”莫轻寒笑眯眯地说,弯腰从脚下拎起一小坛酒。“这个行吗?”
“行。”沈归雪眉开眼笑。
夜深了,铁架上滋滋地烤着肉,房间窗户大开,风从窗外吹进来,满室都是肉香和梅花香,炭火和烛火烘得屋里温暖如春,有雪花从窗外飞入,一下子就变成了水汽。
几人临窗而坐,边吃边聊,酒过三巡,沈归雪上了脸,醉眼迷离地分着桌上一把围棋子,一边絮絮叨叨。
“叶钧卿那人吧,狗掀门帘只凭嘴。”沈归雪蹙眉骂道,“我觉得他是早就存了撂挑子的心了,瞧那这便宜人情送的,有跟没有一个样。跟塔雅两人那真是铁公鸡凑一对儿。我跟重华说,你哥你嫂子明年让不了五个点的利,你干脆也别来看我了。结果他跟明月就真没来,跑人家那儿过年去了,你说说这干的叫人事儿么?”
虽然叶钧卿在任时,给德威镖局发了专属通行证,但一任长官一任规矩,叶城调任过两轮长官后,当初说好的给德威镖局的免收赋税的承诺,便一推二六五,谁也不认了。
“曹大哥来信说,小倩又生了个儿子,仨儿子了,我看他以后怎么给儿子说媳妇。他们家就没闺女命,他还说让我给他儿子起个小名,我寻思着要不就叫招妹吧……”
“还有沈三爷,老人家年纪大了,我都不想说他,前几天不知从哪找了沈家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说给我过继个儿子。我一看那生辰八字,今年都十六了,气得我。我还没嫌丢人呢,那一表三千里的亲戚还有意见,嫌我是个大龄未嫁的老小姐,说恐怕福气不长久。”
拉拉杂杂说了那么多,将一年来的事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生硬地戛然而止。
其实是没说完的,想问的话说不出口,想问的那个人提都不敢提。
两个好看的男人坐在对面,也不搭腔,也不劝她少喝些去休息,反正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醉卧窗前。
杜瑾伸手关了窗户,将手炉挪到莫轻寒左手边,低声道:“手臂难受不难受?这边不比南疆,冬天冷,要是不舒服我让人再去拿个手炉来。”
莫轻寒摇头道:“不碍事。”
经那一役,他的左手算是废掉了。不过不碍事,第一剑不是左撇子。就算再不能使“决浮云”,第一剑仍旧是第一剑。
何况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如今长年在蜀中安安稳稳呆着,着实没什么需要动刀动剑的地方。
大年初六,霁雪初晴。
不管什么时候,洛阳的酒楼永远是满的。沈归雪早早在沁月居订下了酒席,场面话一套一套,把今年的大主顾程老二哄一个心花怒放。
“这点小生意,原是不好劳动沈大当家的,倒叫老夫脸红了。”程庄主几杯酒下肚,脸笑成了一朵花,话说得客气,但眉眼盛满了理所当然。
也是,这程家是广西梁家介绍来的,那叫一个财大气粗,两广地区,凡是有绸缎庄胭脂铺的地方,都有程家的货。这样的大金主,任谁都得好言好语地伺候着,哪怕是镖局行当的老大德威镖局。
“程二爷是哪里话,能入了您的眼,这才说明我们德威镖局有奔头。”沈归雪那叫一个识眼色,程二爷一举杯,她二话不说自己先干为敬。但心里快腻歪死了,这程老二,酒喝着,奉承话听着,就是不动笔墨签合同。
当年请山河印的时候,就梁家毛病多,后来跟承顺镖局较劲险胜,梁家家主又到处腆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