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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油桶里。
“你这是干什么?”他声音不知不觉地冷了下去,“你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嗯?”
沈归雪的脸色沉了沉,“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拓宽经脉时,全身经脉好像要被撑破一般,身上每一寸有如刀割,结束后还要再要封十二个时辰的针,来引导真气顺位。与疼痛抵抗消耗了太多精力,她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无力波动,闭了闭眼放软了语气,“别生气好不好,我很累,陪我一会儿。”
她去拉叶昭衣袖,叶昭反手压住了她的手。“频频,看着我。”他不容置疑地说,“你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
他说不下去了。
那些事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她放任武林中人追赶梅若霜、将梅若霜落崖之事扣在白承桐头上、白承桐叛出后,她连废七名曾追随白承桐的镖师。
这倒也罢了,毕竟是清理门户,后来她派丁一鸣回雁荡山,借雁荡十三门与长江水帮的旧日恩怨,挑起争端;在她被白承桐掳走那段时日,江南一众小镖局抗不过承顺镖局的强势,倒向了承顺镖局,沈归雪腾出手来,跟承顺镖局抢地盘,拿这些小镖局做筏子,生生逼得钱塘一家小镖局破产,东家服毒自杀,一时惹得众人非议;拿了甘家的保命符甘公令,挟了茶马道逼迫几家茶老板断绝平宁关严氏的生意,前几日,她还背着叶昭找了一回谷不谷,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总之,谷不谷很生气。
桩桩件件踩在线上走。好像每件事都师出有名,每件事又做得过火又不留余地。
叶昭一桩桩看着,直到这一次,她把刀尖对准自己。
沈归雪撒娇装可怜不成,只得老老实实回答:“我拓了经脉。”
叶昭心里猛地疼起来,好像有人在心尖上用力一攥,堪堪攥出一把血来。“你……”
“我为什么要拓经脉?因为我不想死得那么容易。”沈归雪继续说,“梅若霜没了,再没有什么能拦得住白承桐,他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你要再往回倒腾,问我梅若霜为什么会坠崖,镖局为什么会败落,我给不了你答案。”她的声音里透着疲惫,“行行好吧大统领,我自己都来不及回想为什么会这样。”
“你来不及回想?”叶昭喉咙发紧,“你是来不及回想,还是不敢想?你自己数数沾上多少人命?”
“大统领这是来算人命账了。”听他这么说,沈归雪语气陡然一冷,“沾过几条命?我不记得了,第一个是城主遇刺那天吧。”
她知道说什么能戳痛叶昭,果然,叶昭脸色一僵。城主遇刺那日他只顾着守护叶钧卿,把一帮急于突围的杀手留给没真正见过血的沈归雪。
“第二条第三条命都是去刺杀曹三娘的杀手,再往后,我就记不得了。你想说什么?说我变了?说不想看到这样的我?叶统领,你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才活下来,为什么偏要跟我计较这些?”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叶昭火气愈盛。沈归雪在避重就轻,她知道自己在意的不是她杀了几个亡命徒杀手,而是行事越来越过火,但她轻巧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我就是希望你手上干干净净的。”叶昭忽然也觉得很疲倦,他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频频,我怕你有朝一日会后悔,会觉得不值。”
不知从何时起,沈归雪的眼里裹上了挥之不去的雾气,无端让他想起风暴将起的大海,烛火映在其中,像极了风暴中极远的船桅上一点微弱的灯光。可记忆中,她的双眸明明清澈见底黑白分明——她不是个牙尖嘴利、仗义火热又爱耍小聪明的姑娘吗?
沈归雪突然笑了一下。“很失望吗?”
“是。”叶昭沉声道,“我怕你有一日想做回那个坦坦荡荡,想要行侠仗义的频频,却发现没有回头路了。”
沈归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眼不答。片刻之后,叶昭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算了。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莫轻寒正在院中与秦谷主说话,只见叶昭头一扎从楼上冲下来,甫一照面,想也不想,挥拳便打了过来。
这一拳没有任何招数可言,就是地痞流氓打架一样直接往脸上抡,叶昭用力如此猛,几人都听到了这一拳带起的风声,莫轻寒疾退,伸掌正对着叶昭那一拳而去,就像两人头次见面过招一样,正面刚上,拳掌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皮肉相触的声响。
叶昭咬牙切齿,两步上前揪住莫轻寒前襟一搡,“她让你给她拓经脉你就给她拓经脉?她自己作死,你不劝她?你就看着?”
“叶昭!”莫轻寒蹙眉,切上了叶昭揪住他前襟的手。“频频想做什么,你能劝住吗?即便我不同意她也会去找别人,由我跟秦谷主来,至少她是安全的。”
“她想做什么你都同意,你还算是个朋友吗?”叶昭被这番话激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你看看她最近做的事,下那么大赌注、得罪那么多人,你还不拉住她,你要看着她一步步越陷越深,将来落得个孤立无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