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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宽敞豪华,但毕竟跑起来颠簸,颠得人连皮带骨地疼。半睡半醒间,沈归雪只觉自己被整个抱起来,靠在一个人怀里,没有坐在车厢里那么疼。就这样一会儿昏睡一会儿难受醒,直到晨光熹微。
高烧使她视线有些模糊,嗅觉也不太灵敏,但仍能闻到身侧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带着薄薄的铁的味道,凛冽而灼热。
“叶昭。”她微微抬手攥住叶昭衣袖,撒娇似地恍惚道:“我冷。”
她从来都是矜持的,喜怒虽都搁在脸上,但耍赖撒娇嗔怒,好像都是为了应景摆出来的,极少流露出这般软弱而依赖的神情。
当着叶敬卿和甘明月的面,其实本不该如此唐突一个姑娘,但叶昭此时顾不上许多了,抱着她的臂弯更紧了些。他从未这样紧地抱过沈归雪,今日才发现她竟如此瘦,稍微用力一箍,骨头便突兀地硌人,脸烧得通红,嘴唇却不祥地灰白着,整个人挂着一层衰败相。
这情形对于叶昭来说,其实并不少见。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兄弟,尤其是炎热的夏天,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伤痛感染,但军人们皮糙肉厚受伤多,偶有感染发烧,只要不严重,军医两碗药灌下去躺几天就好。沈归雪从小娇惯,又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该用的药已经用了,剩下只能靠她自己硬熬,叶昭也无法,只能不间断地给她喂些水,指望她能赶紧发汗降温。
其实刀口舔血过日子的人,难免受伤感染烧这么一两次。可叶昭还是生出满心无能力为的痛惜、恨不得能以身替之。
叶敬卿瞥了二人一眼,似乎下了很大勇气才让自己开口问道:“白承桐退婚了?”
叶昭摇头:“尚未。但沈庄主断不会让频频再受委屈。”
叶敬卿略一点头。“也好。”
叶昭心里更不是滋味,不知沈归雪默默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让这位“除了甘明月其余都不是事儿”的二公子说出这句“也好”来。
没等他说什么,叶敬卿又道:“她心思单纯,又少在江湖走动,以后她想不到的地方,你多替她想着。”
“心思单纯?”叶昭心道,二公子你怕是认识个假的沈频频吧。
甘明月毕竟想得长远些,开口问道:“叶统领,接下来是你跟频频回洛阳,还是频频留在叶城?”
叶昭犹豫了一下。本来他是打定主意跟沈归雪回洛阳的,可是叶钧卿的遇刺让他心里多了一分顾虑。倘若叶敬卿愿意留在叶城襄助城主,他或许还能心无旁骛地离开,但看甘明月这病怏怏的样儿,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倘若甘明月死了,这位二公子会不会再度迁怒于城主,这都是没影儿的事。想到这里,叶昭含混道:“我们没商量过这些事,总之频频在哪我便在哪就是了。”
叶敬卿敏锐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换了个话头:“莫轻寒也在叶城?”
叶昭头就更大了。永乐镇一见,叶敬卿对于莫轻寒的杀意溢于言表,只是碍着沈归雪的情面才收手。此时此刻叶敬卿突然问起,他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好恭敬地说“是”,没说是叶钧卿请来的。不过想来以叶敬卿的本事,得知莫轻寒是受南宫盟主委托,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敬卿没多问,兀自闭目养神起来。这大概是叶昭所见过的最惨的外援队伍:四名江湖人,三个病秧子,加起来大约只有一个半人的武力值,真正能打的只有叶敬卿一个,倘若这时候再来大批围堵的敌手,恐怕他们四个都得交待在半路。
白承桐回到行镖队伍里,马上有手下镖师来问,今日是否要赶一赶夜路,早点进永乐镇。白承桐思忖了一会儿,吩咐人就地休息一宿,明日一早再启程。
“转运使大人,过了前方小山林,就是永乐镇了。但夜路走山林多为不便。”白承桐走到转运使乘坐的马车前恭敬道:“还请大人再委屈一晚,我们明日进永乐镇。”
转运使略略撩开车帘,矜持道:“白镖头熟悉镖路,本官没意见。只是夜间还需加强看护,最好能让贵镖局的人明天前来接应。”
这夜到了后半夜,只闻几声山鸟啼叫,一名随行镖师倏然睁开了眼睛。
有道是月明惊山鸟,此时薄薄云雾笼罩星月,再侧耳倾听,四野之下静极了,透露着一丝不正常的诡异。那镖师心里嘀咕一句,起身四顾,人马安详,毫无异动,二十几大车的物资安安稳稳地排成一行,夜班看守,头尾两个伙计是最为要紧的,通常都是镖师们轮着值班。他揉揉眼睛,队尾值夜的同僚似乎打起了瞌睡,他便悄悄地踱过去,伸手在他肩头一推:“哎,醒醒,让看见该扣月俸了——”
话没说完,同僚被他一推,便软软向一侧倒去,心口处一枚袖箭钉入胸中,直没箭尾。
“有——”镖师大骇,急忙喊人,刚说出一个字,便见一截寒光透胸而过。紧接着,焦油的气味在镖队中砰地炸开,火星从天而降,无数黑色身影如鬼魅般踏火而来,冲入队中一阵砍杀。
白承桐第一个反应过来,拔剑砍翻离自己最近的杀手,目眦欲裂,暴喝道:“快去保护转运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