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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灵活的带着笑意的眼睛目光炯炯,有着独属于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沈归雪撇撇嘴,“跳窗你可仔细些,小心桐哥误将你当做贼人,一剑砍了去。”
叶昭短促地冷笑一声:“白承桐想砍我,还等得到我上房顶?他才懒得管。”
话音刚落便觉不妥,只见沈归雪目光闪烁了一下,神情跟着黯淡了下去。叶昭便恨自己嘴快,恨不得将那话和舌头一同吞下去,又急忙找补道:“我是说,以白承桐的功夫,他一定是没感觉到有危险,对吧?有危险他早就过来了,我又不劫财又不劫色的,就过来请你吃个饭,哪有什么危险。”
“得了得了。”沈归雪一口打断他的话,“别无事献殷勤,你今天来,不会是专门请我吃烧鸽子的吧?来给城主做说客?那你可找错了人,镖局的事,我一向不沾手的。”
叶昭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何以如此不看好德威镖局在叶城设立分庄一事?要知道,叶城互市兴盛的时候,那可是永乐镇没法比的。如今城主有心振兴叶城边贸,给德威镖局的条件也是独一无二的——免收三年赋税,这对你们百利无一害。”
“什么百利无一害?”沈归雪撕下一块鸽子肉塞进嘴里,嘟嘟囔囔道,“城主为什么急着重开边贸?因为没钱。为什么没钱?因为连年打仗。战事吃紧而朝廷拨不够饷银。藩王有自行收取税赋之权,他这是筹措军费来了,关门打狗,也得先把狗放进来。”
她草草拿来手帕擦去手上油污,细长的眼梢上挂着精明的光芒。“我问你,跟西凉打仗打了多少年了?两国哪还有互市?叶城封锁了这么久,瞧这局势,说边境很快安定,我瞧着难。”
看着她侃侃而谈,叶昭有些发呆。沈归雪话多,咋咋呼呼的,但一路上都没说过这些话,没想到还是个心思弯弯绕的姑娘。想到这里,叶昭又努力说服道:“可叶城乃是国之重镇,如今围困许久,独木难支。如若有变,整个大齐都要跟着遭殃。”
沈归雪毫不示弱:“既是国之重镇,朝廷自该重视。再说,”她顿一顿,似在斟酌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旋即嘴角一勾,浮起一个嘲讽的薄笑,“我朝那么多名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打仗朝廷不出力,我德威镖局就是把分庄开到西凉上都,又有什么用呢?”
叶昭在心里暗自为白承桐鞠了一把同情的老泪——他深切怀疑,白承桐与沈归雪生分,绝对是被沈归雪给怼出来的。“可是事关国运,又岂能仅仅是朝廷之事,这也是百姓之事。国若有难,江湖也将动荡,那时候德威镖局又岂能独善其身呢?”
“百姓之事?”沈归雪冷笑一声,“哦,朝廷是皇上的朝廷,大齐就是百姓的大齐啦?叶统领,你说的这个百姓,包括甘将军一门吗?”
叶昭语塞。
沈归雪把吃剩的骨头往油纸上一丢,淡淡道:“叶统领忠孝仁义,这些话你留着说给甘家遗孤听好不好?”她眸子清亮,黑白分明,“——也是,你们不是隔三差五就去找重华和明月嘛,怎么就请不动呢?”
“有话我们敞亮讲,重华和他哥哥的事我不想掺和,劝他回叶城,这事我做不来,你们还是从别处想办法罢。至于什么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德威镖局为国尽忠的事明着暗着做了多少,你们心里清楚得很。为国尽忠倒也罢了,趟朝廷的浑水我们犯不上。现在明摆着朝堂上狗咬狗,拿你们叶城作阀子——你打量我出门少见识短,不晓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么?”
她说得一口好官话,一个字是一个字,一句是一句,“雷三叔在永乐镇,这些年帮叶城多少忙,大统领心里没数么?”
这般牙尖嘴利,怼得叶昭无话可说,只好悻悻地跳窗准备打道回府。攀上窗沿,忍不住又回头道:“三月初三重开互市。你可不可以先别走,到街上去看一看我们叶城?”
他眼里有期待的欲言又止,想来是还有一肚子的话,只是被沈归雪堵得说不出来,但又不肯放弃,蹲在窗户上双手攀着窗沿,猴子似的回首。沈归雪忍不住促狭一笑。
“好。我留下看一看。”她听见自己说。
半师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抬杠高手,若早生个几百年,赶上诸国割据,没准能纵横捭阖有所作为。”莫轻寒笑道。
来叶城第二天,沈归雪便按着之前与莫轻寒的约定,来如归客栈找他,一股脑地把叶昭所说的话照搬了一遍。“不是我跟他抬杠,先前隐瞒身份的事就让我很不痛快。”沈归雪攀着根蓟草杆子在窗框上拂来拂去,满脸愤愤不平。“我不管事归不管事,但不是二五眼,拿这种场面话糊弄我。桐哥也真是的,这点账都算不过来。”
温暖春风还未至边关,新一茬的蓟草也还没长出来,往年干枯的蓟草干枯硬挺,攥在手里还有点扎手心。莫轻寒默默听完她抱怨,开口道:“他所说并非没有道理,你只看到当下局势未稳,此时贸然设庄不够稳妥——当然,这也是没错的,但两国不会永远打下去,总有一天要和,总有一天要重开商道。我想,为长远计,沈庄主也会考虑接受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