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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绝症,说是养病,不如说等死。它像一个坟墓,压抑的坟墓,母亲像一个守墓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因死亡靠近而拼命挣扎的许欢。
    许时不愿意待在这里,暑假早出晚归,第一次见到魏尤的时候,他是震惊的,虽然不在家,但从母亲的充满喜悦的只言片语里,知道许欢交了一个女朋友,就住在隔壁,为此母亲特地上门拜访那一家人,并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他的想象里,依然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位置,即使他的哥哥生病了,也是落难贵公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攀附的,对于哥哥这个女朋友,他既为有人愿意陪伴许欢感到开心,又对这种趁火打劫的行径表示不屑,后来又想,能够讨得自己那个促狭鬼哥哥的欢心,对方一定长得倾国倾城。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依旧是当今社会的主流,扰乱了多少不安分少女的心。
    没想到魏尤是这个样子的,就说不上来的感觉,相貌普通,瘦削,但当她出现,表情懵懂,眉眼间又藏着锋利,你的目光就会瞬间被她所吸引。
    许时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问题,但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好,从父亲带着他的小妻子出现在他们哥俩面前的时候,许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顺应大潮流,才能过得好。
    否则像母亲,女强男弱的家庭组合固然备受鼓励,但结局总是不堪,像许欢,擅自给自己一些无所谓的压力和责任,把自己关进没出口的房间。
    后来他才想明白,他当时总想逃离这个家,不单单是因为许欢生病,还因为他们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许欢的病将这片阴影暴露出来。
    魏尤的出现,打破了家里压抑的氛围,许欢脾气越来越温和,家里似乎又回到了许欢生病以前,许时也愿意多待在家里。
    母亲的注意力,除了工作和许欢的病情,又多了邻居家的情况。虽然是隔辈之人,段辛茹和魏尤的姐姐非常聊得来,周末的时候,俩人时不时串个门。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许欢就无法正常上学了,寒假的时候,许时也成了医院的常客,开始了望不到头的磨折日子,所有人都在用强颜欢笑掩盖悲伤和痛苦,包括许欢。除了魏尤,那个女孩子将家搬到了医院,每天待在医院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
    周围的人都很喜欢她,许时经常看到隔壁几个病房的病人在许欢病房外面溜达,尤其是那个小女孩。
    晚饭后,妻子在家里各个角落折腾,掀开客厅角落的钢琴布,试着弹了几个音。
    “傻崽,你还会弹钢琴。”
    “那是我哥的。”
    “你还有个哥哥啊?”
    是啊,我还有个哥哥,他在最好的年纪离开这个世界。
    许欢去世之后,许时最开始感到一阵轻松,然后是虹吸一般铺天盖地的懊恼悔恨和痛苦,最后只剩下思念,漫无边际的思念。
    那些刻意遗忘的美好的记忆一一浮现,被只比他大两岁的许欢照顾的温暖在心脏回旋,被母亲的强大和许欢的懂事保护着的快乐。
    他不是任性,也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相信,相信残酷发生在他的哥哥身上,也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无措地是习惯了被给以的他不知道,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
    于是只剩本能的逃避。
    最难熬的那几个月,他想起无意间看到自家哥哥为魏尤弹琴,于是他也磕磕绊绊地练习钢琴,尤其是无意间中发现魏尤还会从家门口下楼的时候。
    只要在家的日子,许时都起很早。
    后来魏尤就毕业了,离开了这座城市,许时也是在那个时候,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伤心地,段辛茹对于他的决定不置可否,哥哥的离开对母亲的改变很大,比起作为他们哥俩的母亲,她现在更像段辛茹自己,一如家庭相册里哥俩未出生前的模样。
    “对啊,不过他生病去世了。”
    将手边的家庭相册收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有一张照片从相册中滑落,落在巨大的垃圾袋中。
    “我弹琴给你听吧。”许时抽出琴凳,从生疏到流畅,总算是将曲子弹完整。
    “等回去我们也买一台钢琴吧。”鲁鲁忽然说。
    所有的行李打包完毕,快递还有半个小时才到,鲁鲁在给房子拍照。
    许时借着丢垃圾的由头,下楼走一圈,站在垃圾房门口,最近搬家的人特别多,可透视的焚烧炉内火焰熊熊燃烧,将垃圾丢进去,没系紧的袋口在半空中松开,垃圾纷纷扬扬,许时瞅见照片,那是许欢和魏尤的合照,俩人坐在病床上,一个哀毁骨立,另一个憔悴瘦削,实在不上相,看起来像历史课本上的病痨鬼。只是眼睛里的温柔,穿过摄像头,击中许时的心脏。
    许时伸出手去,想要接住照片,隔着厚厚的炉壁,于事无补,照片落入火焰里,火舌眨眼间就将许欢和魏尤的面孔吞噬。
    鼻子一酸,许时不停转动打火机的手顿住,那种迟来的痛感,许欢离开时,没有流出的眼泪,在经年之后,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