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的客厅并不大，他触目所及，沙发上、茶几上、书桌上都是堆满的书和稿纸，便利贴分门别类地仔细贴着，书桌上还有墨迹未干的毛笔。她穿的是日常短款睡裙，膝盖上全是淤青，应该是久练跪坐的姿态练出来的。
    注意到他的视线，阮娇娇条件反射地略略往下扯了扯，说：“哎呀你别告诉我你都没伤。”
    他当然也有，就是因为有，所以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好好休息。”厉承泽揉了揉她的头，说，“这件事……我想想怎么解决。秦导脾气是有点怪，但他人一直是不错的，照理就是听多了风言风语，也不会说这样的话。问题不在你这里，问题……可能出在我身上。”
    “可是秦导和你不是很熟么？”阮娇娇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厉承泽扯唇勉强笑了笑，就是太熟了些，不过他现在这些想的，也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猜想，所以一时也无法和阮娇娇说出口，只是神色里添了似不自然。
    这时，手机铃声叠起，是夏青的电话。
    这个电话，阮娇娇不得不接了十分钟，夏青说秦导让她第二天单独去秦导家里一趟。
    这就更莫名其妙了。
    怕她误会，夏青还补充说：“秦导和太太、女儿住一起的，应该只是想找你谈下今天的事。我听说制片人和他后来也起了挺大的争执，而且秦导今天说的话确实过分，可能想找个私下场合和你把话说开吧。不管怎样，如果秦导有道歉的意思，你可一定要给他递个台阶下。我听说除了秦导本人，其他人都是想选你的。”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阮娇娇自然答应了。
    她转述给厉承泽时，厉承泽却像是微松了口气，说：“明天……把你这些笔记都带上。”
    阮娇娇点头，已经开始收拾本子了，她说：“那当然，我觉得我明天一定要和秦导说个123456出来。”
    想到厉承泽和秦巍应该挺熟，阮娇娇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会很尊重秦导，虚心讨教的。”
    厉承泽勾了勾唇，说：“没事……秦导要是气急了骂你，你回上一两句嘴也没事，别把自己气坏了。”
    阮娇娇抱着笔记，恼了：“你为什么觉得秦导就是会骂我啊？”
    厉承泽只得尴尬笑笑。
    *
    秦巍的家在郊外的一个小别墅，花园很大，房子不大，院子里满是植物的气息。
    阮娇娇来时，在浇花的女子就放下手中的壶，笑盈盈地看着阮娇娇，说：“你是娇娇吧？你随我来客厅先坐会儿，爸爸还在书房闷着呢。”
    说话的是秦巍的女儿秦绻，是一个很有书卷气的女子。阮娇娇知道她，秦绻是业内知名的年轻编剧，文史功底深厚，没想到真人这般的温婉。
    阮娇娇轻轻应了一声。
    秦绻却笑道：“你们昨天吵架的事我听说了，你别害怕，我爸爸是脾气暴躁了点，太口不择言了，我替他道歉。”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关系的……我也骂了秦导。”阮娇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秦绻抿嘴一笑，觉得小姑娘把骂人说得这般坦荡，还真是挺有意思。
    秦绻太和气，阮娇娇难免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秦绻始终很温和，又有才华，随口聊了两句，阮娇娇就觉得挺喜欢她的，别的方面根本没多想。
    聊着聊着，秦绻也有些惊讶，小姑娘是背着个书包来的，她原以为她是带了随手礼，结果带的全是书和笔记，大概是闲着无聊，还找她讨教了两个历史问题。
    ——很专业，也很用功。这是秦绻下的第一个判断。
    然后秦巍就出来了，看到阮娇娇在叽叽呱呱地，就觉得有点不喜，神情恹恹地说：“你和我来书房。”
    阮娇娇站了起来，抱着笔记，跟着秦巍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秦巍就面无表情地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说：“你不是会背《春游曲》吗？默一遍。”
    ……阮娇娇愣了愣，不过还是放下笔记，说：“秦导，这是我写的人物小传，您有兴趣看一下吗？”
    秦巍说：“你先写。”
    阮娇娇撇了撇唇，只好提笔开始默写。她上辈子小时候接受过最精英也最传统的教育，写毛笔字不再话下，不过穿到阮娇娇身上，手就生疏了许多，前一段因为中意这部戏，又听说秦巍要求女主腹有诗书气自华，咬牙苦练了一番，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虽然，现在大部分电视剧，这种场景，早已用上了替身。
    秦巍坐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默默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穿了一件无袖的黑色连衣裙，衬得她的肤色莹润似玉。和外界传闻不一样，看过去很得体也很端庄。
    拿笔的架势也不错，像是有长期练过的。
    看她的坐姿和仪态就知道，她很聪明，知道他想考察什么，所以她现在基本是在边演戏边写字，刚刚还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现在已经是一派眉眼柔和，贞静的模样仿佛是古代仕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