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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是囿于两人间的身份地位,赫连倾不愿追究,纵然再多想半分,都让人心生苦涩,只怕连面上的零星笑意也维持不住了。
    “我不知道你出了死阵得知真相后会受伤吗?”他冷笑着,继续道,“罗铮,我就是如此狠心之人,我要你活着,哪怕痛不欲生也得活着。”
    带着寒意的语气已不如以往那般让人害怕,罗铮摇了摇头,说出了今晚唯一一句能让赫连倾暴怒的话。
    “属下只是个暗卫,死不足惜!可庄主若有一丝差错,属下万死莫赎!”
    一语过后,屋内坠针可闻。
    赫连倾脑中空白了一瞬,理智和冲天的火气相交,一时间竟不剩什么情绪了。
    以罗铮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半个错处都没有,可罗铮就是说错了话!
    错得离谱!
    赫连倾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垂眼看着罗铮,忽见罗铮慌张起来,才意识到自己满口的血腥气早已溢出了唇边。
    “属下去叫医仙!”
    “站住!”赫连倾冷声道,“滚回来。”
    罗铮手足无措,不敢再忤逆什么,乖顺地回到赫连倾身边。
    “混账话说够了,心里可痛快了?”
    赫连倾抬眼看着他,问道。
    罗铮看着他唇边血线,心里揪作一团,根本不敢再说什么。
    赫连倾见他慌得面无血色,忍不住将梗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你这套说辞我听了百遍千遍,若易地而处,你感受如何?”他沉声道,“死不足惜……我以命换你,你就如此辜负我。”
    冷脸唬人失了作用,那便换个法子。赫连倾有意将话说重,一脸的失望神色却并非作假。
    “入阵救你,此事以主仆身份断之,自然荒谬至极。”赫连倾冷静说道,“你或许是以下属的身份入阵,我却非是以主人的身份救你。”
    此话出口,赫连倾看着罗铮的表情,静了片刻才问道:“你明白吗?”
    罗铮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靠近了一点。
    “坐下。”赫连倾示意道,见人听话地坐到床边,才继续开口。
    “你离开我身边后,为何遍体鳞伤,又为何会受律岩威胁入了死阵?”
    罗铮不答,赫连倾也不逼迫。
    “退一万步讲,”赫连倾缓和了语气,问道,“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我为何不能为你受伤?”
    抛开身份不谈,这个问题也压得赫连倾心绪不畅,难解难消。
    “又何至于你寝食不安,连闭眼片刻都做不到?”
    罗铮眼中涌起的雾气在闪动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清晰,赫连倾看得一愣,紧接着听到了他未料得却正中心窝的答案。
    “属下心疼。”他垂了视线想掩去眼中热意,声音却是控制不住的轻抖。
    原来不只是自责,不只是愧疚。
    赫连倾心内波澜四起,面上竟依旧是冷静,他问道:“心疼的滋味好受么?”
    罗铮不明所以,依心摇头。
    赫连倾便轻声道:“那你这样子,可知我也会心疼?”
    罗铮猛地抬眼,倏然一口气屏在胸口,胸腔内却“砰砰”地跳个没完,震得人心里酸软一片。
    罗铮绝非软弱之人,他克制着眼中的汹涌酸意,双眼充血通红却不见半分泪意。
    赫连倾叹了口气,僵着手指挑过床上薄衾将他罩了进去,下一刻就见那薄衾无声地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盏残烛“噗”地灭了,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赫连倾微抬手臂圈住罗铮,笑着道:“罗铮,蜡烛灭了。”
    “嗯。”罗铮含糊应道。
    赫连倾笑了笑,撩起薄衾也钻了进去。
    “庄主小心腕伤。”罗铮小心翼翼地伸手过来扶了一把。
    赫连倾手指尚不能动,但并非失了触觉,黑暗中看不清什么,但狭小的空间里太容易摸清彼此位置。他着手背轻轻贴了贴罗铮的额头,见他哭出汗来,忍不住一阵心疼。
    “别动。”罗铮哑着声音,捧住赫连倾的手,“伤还没好。”
    赫连倾笑了笑,靠过去与他额头贴着额头,缓声道:“罗铮。”
    “在。”罗铮应道。
    赫连倾像耳语一般,低声道:“这十五年,除了复仇我没有别的念想。”
    “律岩想杀我,我便让他杀,我与他说活着无趣,并非骗他。要做的事已做了,做错的也不可挽回,这世上我未给自己找到留恋。”
    赫连倾的语气平静又决绝,让人听得心慌。
    他又笑了笑,才继续道:“可他用匕首抵着平安符时,我突然不想由着他了,因为,我舍不得你。”
    赫连倾说完在罗铮额头落下一个吻,带着笑意的轻吻。
    “所以,我说是你救了我,便当真是你救了我。”
    罗铮颤抖的唇凑了上来,一下一下地轻触,近乎虔诚。
    赫连倾由他胡乱吻着,直到他尝到了他嘴角咸涩的热泪,才慢慢回应起略显慌张的人来。
    “别哭。”赫连倾安慰道。
    “属下没哭。”鼻音浓重的人否认得异常坚定。
    赫连倾不与他辩驳,只是认认真真地加深了这个吻。
    轻薄的衾被下,空气带着热意,一切细小声音都无限放大在耳边。这个血泪交加的吻给他们彼此传递着的,都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和述不尽的珍惜。
    这一夜过后,虽然并未完全解了罗铮的心病,但某庄主倒是看开了许多。罗铮虽说性子单纯却并非糊涂之人,往日种种若说只是主从间的服从与付出,倒要怪赫连倾看不清了。
    正如医仙所说,赫连倾聪明得很,他有时间又有耐心,罗铮整日舍不得离开他半步,言听计从到……老医仙甚至怀疑他被下了药。
    “这岛上还能有您不知道的药吗?”赫连倾语气恹恹,忍不住驳了一句。
    他刚被医仙接好手筋,整个人苍白如纸,下巴上还挂着冷汗。
    医仙医术高明不假,但不知是否是在岛上独居久了,话又多又密,吵得赫连倾不仅伤处疼得钻心,连头也痛了起来。
    “我哪知道你小子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手段。”医仙乐呵着,收拾起他那薄如蝉翼的短刃,那刀面竟一滴血也没沾上,果真是神器。
    “师父,让庄主休息吧。”唐逸这几日倒是更吃惊于赫连倾的好脾气。
    从天光大亮到现在日薄西山,庄主双手的断筋总算是接起来了,包扎好后,他都忍不住觉得头晕眼花,师父竟还能絮絮叨叨地与庄主斗起嘴来。
    精力这般好,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好好好,你快些收拾,快些收拾。”医仙只收了他的宝贝刀,便站在一旁催促起唐逸来。
    嘈嘈杂杂中,赫连倾闭了眼睛,几乎是立刻便陷入了沉眠。
    再醒来时,竟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