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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带着他的同伴离开了,而他的同伴却放不下戏剧,他轻声询问:“老师,宁宁的婚礼,也会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了。”斗笠男子失笑,“那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场面,真正的婚礼是不可能有这么多配角来搅局的……先不说现在是停战的时候,光是敢掳掠新娘的妖鬼就是不存在的。”
“……哦”听到老师这么说,披着斗篷的人竟然有些失望,“没有啊。”
他的老师一听就理解了学生的想法,他笑着说:“刀鬼如果想要为宁宁的婚礼出份力,那也来送嫁就好,我们作为女方的家人,和忠正一起把宁宁送去神社。”
刀鬼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嗯。”
这一回就是同意了,虽然刀鬼一直以来都非常不喜欢羽光忠正,但是这一回是宁宁的终身大事,刀鬼是愿意忍耐和让步的。
刀鬼的老师非常欣慰,虽说有他的刻意引导,但是七年下来总算是让刀鬼培和宁宁培养出了真挚的亲情,他们之间作为兄妹的纽带已经越来越牢固了。
缪宣拍了拍学生的肩膀:“那么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带你走一遍婚礼当天的路线。”
刀鬼:“……”
明白自己这是又被套路了,刀鬼低下了头,闷闷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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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临近,但羽光氏一族中已经没有女性亲属了,连父辈都只留下缪宣一个勉强算是,再加上宁宁曾经历过一次失败的遭遇,这一次的婚礼也就不那么传统。
除了去神社等不可更改的传统环节,其余的庆祝活动一切从简。
但是再怎么简单这也是意义重大的联姻,而且还在羽光氏刚占据关西六国后,因此场面上的形式是一概不能少的。
在大城镇中公演的戏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也算是为更换了主人的百姓提供一个积极的鼓励。
缪宣带着刀鬼回到本丸,羽光氏的本丸中一片繁忙,侍从侍女们形色匆匆,人人手中都捧着各色各样的东西。
本丸在这几年零零碎碎的重建中越修越大,但居住在其中的人却并没有变化,羽光忠正和羽光宁宁,名义上是舅父的缪宣以及他带在身边的刀鬼。
这一家拼凑在一起的家人在这些年里也是聚少离多,宁宁一般只会待在本丸中或者去已经安定的领土上散心,而羽光忠正则是征战不断,缪宣大部分时间会随他出征,而刀鬼则在斩鬼和北上寻找妖魔之间反复横跳,其余时间则跟在缪宣身后。
可惜这么多年来,刀鬼都不知道跑遍了多少深山野林、斩杀了多少为恶一方的恶鬼,却连一点魔神的线索都没有。
他缺失的魂魄依然无法补足,每隔半年都得生受一次骨骼逆长的痛苦。
对此缪宣无法提供任何帮助,而哉雪禅师也无能为力——这僧人确实不是普通人,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外貌和缪宣这个付丧神一样,与十年前没有任何差距,而他本人也一如既往的嫉恶如仇。
侍女们经过缪宣时纷纷行礼,她们手中都捧着摞得高高的布料,宁宁的嫁妆已经到了最后的整理阶段。
直到此时缪宣才有了一点宁宁要出嫁的意识,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什么概念,相信刀鬼也是一样。
缪宣问他:“我想先去看看宁宁,忠正应该也在,你来么?”
刀鬼对所有人的情感都是差不多疏离的,他的好恶似乎也因为魂魄的缺失而丢掉了一大半,除了最亲近缪宣和会关心的宁宁外,对其余人都只有冷漠这种情绪。
不过很难得的是,刀鬼很讨厌哉雪和羽光忠正,尤其是羽光忠正,刀鬼近来对他的厌恶程度已经到了看到人转身就走的地步,而羽光忠正的反应也差不多,他们简直就是两块无法靠近的同极磁铁,龙枪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联系。
这一次大约因为有宁宁即将出嫁的缘故,刀鬼犹豫了片刻后,竟然点了点头。
缪宣心里是又好笑又无奈,便带着他往院子的深处走。
宁宁的院落大概是整个本丸中最雅致的地方,早春来临,院子中的樱树也纷纷绽放,宁宁从不让侍女在这个时候清扫,于是落下的花瓣几乎要把走廊都染红。
缪宣踏着这特殊的地毯走到了主宅,他绕过半推开的门,果然在房间里找到了他的另一个弟子。
窗外的花瓣恣意地落在这方院落中,因为主人的喜爱,即便是在室内也能见到它们的影子,一个青年男子席地端坐在窗边,他抬头看着窗外的花树,似乎正在走神。
男子的脊背挺得笔直,一头半长的黑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此时他的身上并没有穿着他最常见的甲胄,而是只简单披着没有花纹的素袄——他一向不喜欢布料上有什么夸张的纹路,而这个习惯流传出去后也成了大名尚节俭的证明。
缪宣笑了笑,上前道:“忠正,宁宁呢?”
男子闻言似乎受了一惊,他猛得转身,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来,飞眉入鬓,眼尾上挑,目光像是刀刃一般锐利,杀伐果决的军旅生涯和统治领地的生杀予夺彻底打磨出了他的性格,也只有在极少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只属于少年的一面。
“姐姐还在更换裳袍。”羽光忠正先是微笑,但当他看到刀鬼时笑容自然就收敛了,“龙枪,今天你不是去城镇斩鬼了么。”
“是的。”缪宣在他身边坐下。
他没有勉强刀鬼坐在他身边,于是刀鬼抱着刀贴着墙,还非常幼稚地半转过身,假装没有看到羽光忠正。
羽光忠正:……
羽光忠正:“呵。”
缪宣熟练地岔开话题:“今天我也看到了新排出来的戏,演得很好,剧情也十分有意思。”
“能得到龙枪的称赞?看来这一次的戏剧排得不错。”羽光忠正把茶杯推过去,“婚礼后这场戏我打算再让他们排两个月,要一直持续到春耕结束,我们去年刚攻下五川国,今年不宜动兵。”
“这一场戏也要在五川排么……”缪宣点点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你心里有数就好,今年也不可能有大型战役了,去年的包围圈又是失败,各方大名应当还很忌惮吧。”
这包围圈其实是指织信包围圈,织信氏在近几年扩展得非常迅速,这片大陆上的大半块土地已经被标上了织信的家纹,为了抵抗这位英武的霸主,大名们联合在一起组成了包围网,希望通过联盟的方式群蚁噬象。
然而包围网接连两次都迎来惨败,全都成了织信氏的垫脚石。
羽光忠正的领地在关西以西,和竞争积累的中央区域间还隔着几个作为缓冲带的小势力,乍一看下关西一带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可惜这情况是不会持久的——要么织信氏吞并那些小国向西南扩展,要么羽光氏稳定局势后进军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