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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安稳下来,如鼓的心跳也逐渐平复。
    岁晏抓了一把他的袖子,眸子撑不住地阖上,但是还是在坚持说话:“你答应过的,别走。”
    端明崇轻笑道:“好。”
    岁晏的手才轻轻垂了下来,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岁晏之前的病还没好,再加上晚上没吃药,睡熟时还是做噩梦,但是今天不知是不是端明崇在他身边,清幽的檀香气息一直隐隐约约萦绕在鼻息间,让他在睡梦中也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他今夜做了个乱七八糟的噩梦,但是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没有像之前那般感同身受,所以也并不觉得有多害怕。
    梦中,他瞧见火焰冲天,月见火红的衣衫染成寸寸火星,一点点往他身上烧。
    他看见王府寸寸倒塌,火星和飞雪飘飘然落下。
    前世只惊鸿一瞥的小太子还没有到人大腿高,手中拿着琉璃瓶好奇地蹲在雪地上晃着,里面的寒蝉响成一片,夹杂着周遭噼里啪啦的火烧声,震耳欲聋。
    岁晏如同一个幽魂站在废墟中,衣摆飞火,他朝着火海旁玩耍的小太子伸出手,道:“殿下。”
    小太子好奇地抬起头,瞧见他似乎十分欢喜,眸子轻轻弯起,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黑色的怪雪,张开小手朝着他欢快地扑了过来。
    岁晏本能地想要去接他,张开手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沐浴在火海中,他吓了一跳,忙道:“别过来!不要过来!”
    梦中他撕心裂肺地想要喊出声,却感觉浑身无力连声蚊子声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端明崇朝他扑来。
    火焰顿时蔓延开来,直直烧到了小太子身上。
    端明崇发出一声被烈焰灼烧的痛呼。
    岁晏:“明崇!”
    端明崇浑身浴火,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他嘴唇苍白,喃喃道:“阿晏……”
    岁晏想要去推开他,却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烧上去。
    接着眼前突然一黑,画面一转,年少的太子饮下一杯酒后,不过片刻,便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岁晏就在一旁瞧着,他看着周遭人乱成一团,嘶声嚷着唤太医;
    端如望将杯子扔下,脸上全是诡异的笑容;
    端执肃和宋冼脸色惨白,似乎是惊住了,以及……
    以及人群中的另一个自己。
    年少的岁忘归手中还捏着橘子,有些茫然地看着缓缓倒下的太子。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人的生死决定了自己的一生。
    岁晏自小养尊处优,前世若是没有端明崇身死那件事,他会一生无忧,没心没肺地活到老死——就如同这一世一样。
    岁晏如同一个过客,几乎冷漠地瞧着这一幕幕从他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端明崇垂在地上的惨白的手腕上。
    岁晏浑浑噩噩地想:“前世他身死,我不得善终,这一世他还好好活着,而我……”
    “阻隔重重险,稍有行差踏错,恐不得善终。”
    岁晏迷茫地动了动,心想:“……我也要不得善终吗?”
    那他重生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亥时刚过,端明崇将手中的经书放下,正要吹灯安歇,突然感觉一旁的岁晏在小声地说话。
    他凑了上前,发现岁晏正在小声的呜咽。
    端明崇愣住了。
    除了当年岁晏发病再也忍受不住痛苦时端明崇见他哭过,自那之后岁晏就算落泪哭泣也全都是假哭,用来博取旁人同情的。
    而现在,他只是睡个觉,怎么就哭得像是个孩子?
    端明崇轻轻将他眼角的泪水抹掉,岁晏还是有些止不住哭。
    再这样哭下去,怕是要伤神。
    端明崇想了想,微叹一口气,将岁晏的被子掀开,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接着小心地将岁晏拢到了自己怀里。
    岁晏不知又梦到了什么伤心事,哭得时候还不忘把两只爪子往端明崇腰上放,可以说是睡熟也不忘占便宜了。
    端明崇有些尴尬,但是却不想把他闹醒,便任由他搂着自己的腰,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
    端明崇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睡吧,不要怕,没什么可怕的。”
    岁晏迷迷糊糊间似乎被他安慰住了,他将脸靠在端明崇胸口,不知道呢喃了什么,轻轻在端明崇身上蹭了蹭。
    眼泪蹭了他一身。
    端明崇轻叹了一口气,感觉到岁晏还是在微微发抖,手回抱住岁晏,在他后背轻轻拍着。
    岁晏被安抚着,终于止住了哭,没一会就彻底睡熟了。
    自那之后,再无噩梦。
    反而。
    一大清早,岁晏是被外面的鸟啼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呆了一会才清醒,双手胡乱在床上摸了摸,发现被子已凉,端明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
    不知道为什么,岁晏浑身发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梦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好认定自己又做了个伤神的噩梦。
    岁晏嘟囔:“看来还是让月见跟来比较稳妥。”
    他正要掀被子起床,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
    岁晏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一角,往里面看了看,接着腾地按住了被子,脸庞猛地发红。
    岁晏僵坐在床上半天才终于消化了自己似乎有些不端庄的事实,他欲哭无泪地将头埋在被子上半天,才猛地钻回了被子里。
    被子一阵乱动,岁晏飞快换了身衣裳,抱着脏了的中衣跑了出去。
    他亲力亲为地将炭盆搬出去了一个,避着东宫的人在后院的角落,把手中的衣服扔到了炭盆中。
    毁尸灭迹。
    岁晏满脸通红地回了房间,被炭盆熏得更觉得热,他打开了窗户,外面叽叽喳喳的麻雀顿时扑腾飞走了。
    屋檐上的落雪絮絮飘下,落在岁晏脸上,把他冰得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岁晏将手臂放在窗棂上,将头埋了进去。
    他打死自己都没想到,前世活了二十三年,加上今世的三年多,整整二十六岁的人了,竟然还会有像是毛头小子一样的反应。
    岁晏十五岁刚通人事时便被牵连幽禁在王府中,那时根本没有人告知他关于男女的情爱之事,而之后又因为端熹晨对他的猥琐欲望,让他对此事更是恶心厌恶至极,过了三四年才缓和回来。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他已是油尽灯枯的将死之状,根本无心顾全旁的事,能活着就不错了,从而导致了他那么大了,对情爱之事还是一知半解的懵懂状态。
    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杀猪的,岁晏就算再不懂,也活了二十多年,知道只有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才会这么不成熟,在梦里就……
    岁晏几乎要抓头发了:“我昨天到底梦到了什么梦到了什么?我是禽兽吗?”“龌龊下流!说的就是你!岁忘归啊岁忘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