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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晏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胆大妄为的举动——他凑上前,轻轻在端明崇唇角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
    这或许根本就不算吻,轻微的一触即分。岁晏只碰了一下便飞快缩回了自己被子,将被子拉到头顶,不敢再出来。
    岁晏直接熬到了子时才浑浑噩噩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君景行来敲他的门。
    岁晏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进来。”
    君景行端着热水进来,随口问道:“昨天睡得好吗?”
    岁晏愣了一下,才瞥到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端明崇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岁晏突然回想起昨晚那个大逆不道的偷吻,顿时抱住了头,一头栽到了枕头上。
    君景行将岁晏的衣服在炭盆旁暖了暖,甩手扔给他,道:“别当鹌鹑了,快起床。”
    岁晏捶了捶枕头,痛苦道:“我真是大逆不道,有辱斯文……”
    君景行蹙眉:“不就是起个床吗,怎么就辱斯文了?”
    岁晏又捶了会枕头,才披头散发地穿衣服起了床,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君景行道:“天还没亮的时候,同你哥一起进的宫。”
    岁晏神色恹恹:“哦。”
    君景行看他这副没睡醒的样子,迟疑道:“昨晚你和太子……”
    他话还没说完,岁晏就猛地一激灵,骇然地看着他:“我不是,我没有!”
    君景行:“……”
    君景行幽幽看着他:“没有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急着否认什么?”
    岁晏忙捂住嘴,耳根却一点点红了。
    君景行了然:“哦,我明白了,你……”
    岁晏截口道:“你不明白!”
    君景行揶揄地看着他。
    岁晏放下手,垂着眸瞧着自己的发梢,轻声道:“我有些害怕。”
    君景行愣住了,他一向觉得岁晏此人天不怕地不怕,就他这种连当朝储君都敢觊觎的性子,哪里还会怕什么。
    但是当他这句没什么情感的“我害怕”一说出口,君景行就突然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岁晏胡乱理了理墨发,偏头看着一旁镜子里的自己,半天才喃喃道:“我只是……碰了他一下,都害怕得要死……”
    但是他在怕什么?
    岁晏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是怕两人伦理不容于世,遭受旁人劝阻唾骂?
    不是,岁晏根本不在意这个。
    那是怕端明崇对自己……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爱慕之情,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岁晏伸手朝着铜镜探去,指尖轻轻抵在镜中他有些模糊的脸上,轻声道:“如果他对我的情感根本并不像是那样的爱慕,那我做的那些暧昧的举动和说出的话,在他看来,会不会就是一个笑话?”
    如果有朝一日,端明崇知道了自己对他存着的心思,会不会觉得他很恶心,从此疏远他,厌恶他?
    岁晏只要一想到这个,浑身就发冷。
    君景行一把抓住了他放在铜镜上的手,道:“你喜欢他这么多年,到现在悔了吗?”
    岁晏抬头看他,轻轻摇头:“我从不会后悔。”
    对于让他悔恨之事,他会选择遗忘;
    怨怼之人,他会老死不相往来。
    没人能让他后悔。
    君景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无奈道:“那你现在想如何?放弃他?”
    岁晏将发冠递给他,让君景行帮他束发:“我还不知道。”
    君景行给他束发,漫不经心道:“这条路本就是歧途,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陪你走到最后,你在一开始不就早做好准备了吗?”
    岁晏看着镜中越看越陌生的脸,微微垂眸:“我没有。”
    起初,岁晏只是想靠着端明崇那点微末的火光聊以慰藉,能让他在这处伤心地寻到一个缘由活下去。
    但是在不知不觉间,那豆大点的火光添薪加火,逐渐一点点烧成了烈烈大火。
    而岁晏经历过世间悲苦孤寒,对这种温暖才更加抗拒不了。
    飞蛾扑火,不是没有道理的。
    岁晏起了床后,恹恹地躺在软塌上晒太阳。
    岁晏已经许久没有发病了,乍一这样,君景行有些不适应,他哄着劝着岁晏喝了半碗药以防万一,在原地想了半天,还是让海棠把岁珣给叫来了。
    岁珣本是要出门找江宁,听到海棠说岁晏有些不对,皱着眉到了偏院。
    岁晏正闭眸睡觉,岁珣走上前,伸手在岁晏额头摸了摸。
    岁晏张开眼睛,瞧见岁珣撑起身体坐起来,笑道:“兄长今天怎么没出去?”
    岁珣道:“你是不是有些发热?”
    岁晏自己试着摸了摸,摇头:“好像没有。”
    岁珣这才放心,道:“我等会再出去。”
    岁晏点点头。
    岁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岁晏道:“兄长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岁珣这才道:“明年开春之后,我带着你去江南过一段时间吧,岁家祖籍在江南,鸟语花香四季如春,很适合游玩养病。”
    岁晏一愣,道:“江南?”
    岁珣道:“嗯,我大概有三四年不用去边疆,我们能住上许久,你觉得如何?”
    岁晏眸子微动,心猛地往下沉,他有些看不准岁珣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离开京城。
    岁晏沉默了一会,才道:“过年再说吧。”
    岁珣道:“好,我们等着。”
    岁晏正要点头,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们?”
    们?
    岁珣道:“嗯,江宁说想去江南看看山水,我已经答应了,带着你去只是顺便,你不去也没什么大事,在候府看家也可以。”
    岁晏:“……”
    岁晏将毯子一掀盖在头上,闷声道:“恭送兄长。”
    岁珣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有些疑惑的被岁晏强行送了客。
    岁晏又在藤摇椅上睡了一会,耳畔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
    岁晏迷糊地喊:“月见……”
    有人在他耳畔轻笑:“是我。”
    岁晏一僵,猛地将毯子一掀,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喜色:“殿下!”
    方才的进退维谷,黯然魂伤在端明崇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一扫而空。
    岁晏心道:“去他的放弃,我重活了一世,不是让自己活得这般束手束脚的。”
    岁晏盯着端明崇俊美的脸,喃喃道:“这是我的。”
    端明崇疑惑:“什么?”
    岁晏敢说不敢做,忙摇头。
    端明崇拢着宽袖,含笑看着他:“怎么还在睡?你一天到晚都睡不够吗?”
    岁晏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其他的事干,只好睡觉。”
    端明崇笑着将他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