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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中难得的多情人。
    在宫中长大的端明崇并不像旁人所说自小被皇帝护着长大,北岚帝既然想要扶持他,自然不会将他养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废人,在那满是虎狼的宫中被迫着成长,那他经历过的定会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出身尊贵就能一生顺遂么?
    位高权重便可高枕无忧么?
    然而尔虞我诈的算计见过那般多,端明崇脸上的温柔和良善却依然不似伪装。
    端明崇不屑也不想用那些机关算尽的阴诡计谋,而就是这般端方如玉的君子,前世却是最先死在兄弟相残中。
    现在明明是他被人连累着摔倒在地,起来后第一句话却是温柔地询问旁人有没有摔疼。
    岁晏轻轻摇摇头,弯腰将地上的伞捡起来甩了甩雪,没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相国寺的前殿走去,端明崇倒是没多想,很快便恢复如常,反而是岁晏这个老不正经的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一会想着端明崇若是真的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人弄死,一会想着太子殿下的腰看起来似乎很好摸,一会又想到他身上的青木香有些好闻,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香,改日问问吧。
    等到了相国寺的前殿,雪已经下大了,端明崇看着岁晏的小身板在瑟瑟发抖,忙走上前抬起披风为他挡风雪,护着他踩着阶梯入了大殿。
    还从未有人这般悉心待他,岁晏越想越觉得糟糕,连忙按捺住自己脑中危险的想法,眼观鼻鼻观心不再思绪翻飞了。
    相国寺前殿中立着一尊巨大的金身大佛,慈眉善目栩栩如生,前方的香案上摆满了香炉红烛,香火烟煴而上。
    而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一个白衣僧人正握着佛珠盘腿而坐,眉目间一片悠然静安。
    端明崇走上前,双手合十,道:“更雪大师。”
    岁晏正在收伞,闻言抬头望去。
    那背对着他们的僧人嘴唇微动,似乎正在默念佛经,听到端明崇的声音,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和声音戛然而止。
    更雪从蒲团上起身,转过来朝着端明崇回礼。
    更雪大师面容温和,许是常年在外苦修,五官有些消瘦,声音幽远清越,仿佛带着沉浸骨子里的禅意,让人听着不敢冒犯。
    形羸骨瘦久修行,一纳麻衣称道情。
    更雪道:“见过太子殿下。”
    他行完礼,又直起身对着岁晏看了一眼,接着那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声音更加轻柔。
    “岁小侯爷,多年不见了。”
    岁晏眸子猛地一缩,身体不着痕迹后退了半步,有些古怪地看着他。
    端明崇好奇道:“大师同小侯爷见过?”
    更雪笑的更加温和:“自然见过,小侯爷,您说……是吗?”
    岁晏眸子几乎有些失神地看着他,手中的伞猛地落了地,他嘴唇轻动:“你……”
    更雪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岁晏喃喃道:“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更雪笑道:“小侯爷贵人多忘事啊,一年前您问过和尚一个问题,而当时侯爷行色匆匆,我一直未来得及回答你。”
    岁晏猛然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几乎被吓得面无血色。
    端明崇看出来了事情不对,忙走上前扶住岁晏,道:“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岁晏眼前一阵发昏,端明崇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得不太真切。
    “我、我问过他什么……”岁晏茫然地心想。
    更雪手中的佛珠被他轻轻握着在指间缓慢转着,万籁俱寂中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这声音极其微弱,却恍如一条无形的线将岁晏的记忆牵引着,飘至了前世他临死的那一年。
    那日,似乎也是这般大的鹅毛雪,白衣僧人在神佛座下唇角含笑,眉眼间却是一片悲天悯人地看着他。
    岁晏当时已经病入膏肓,对漫天神佛丝毫不敬畏,瞧见他也不行礼,直接问他……
    “大师,神佛对自戕之人,会降下大罚吗?”
    更雪手腕上缠着佛珠,闻言轻轻笑了。
    “这个,要看王爷是否信我佛了。”
    第23章 邂逅【倒v开始】
    自从见过更雪后,岁晏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连求平安符时都险些一头撞在香炉上,还是端明崇用手垫了下,才免了他头破血流的下场。
    回去的路上,端明崇扶着脸色苍白的岁晏,怕他会站不稳直接滚下山阶完全不敢松手。
    岁晏小脸苍白,勉强朝着端明崇笑:“多、多谢殿下。”
    端明崇没说话。
    两人花了片刻终于走到山下,岁晏也没有再散德行,安静的让众人有些不适应。
    马车正在路边候着。
    岁晏脚步一顿,慢慢回头朝着那漫漫山路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微微有些失神。
    端明崇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岁晏这才点头,弯腰进了马车中。
    一路上,岁晏都一副恹恹的模样闭眸靠着车壁,不知是不是在小憩,来时他那般欢快跳脱,乍一安静下来,端明崇竟然有些不习惯。
    马车中烧着小炭盆,车帘也不敢关太严,寒风从细缝中窜进来,将岁晏额前的发吹得微微拂起。
    端明崇怕他又冻着,上前轻轻掰着他的肩膀,让他整个人靠在了自己肩上,用手揽着他的肩膀,轻柔拍着,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岁晏本就没睡着,但是却不想睁眼,他一动不动任人摆弄,靠在端明崇的肩上,嗅着他身上青木的香气,不着边际地心想:“他若是死了,我索性一同去了罢,反正那三兄弟最后也会如同前世那般争斗个不停,恶心也无趣得很。”
    若是说现在同前世有什么不同的话,便是眼前的端明崇了。
    如果端明崇没死,其他几个皇子就算翻出花儿来,也撼动不了他储君的位置。
    岁晏胡思乱想着,突然道:“殿下……”
    端明崇微微偏头,柔声道:“嗯?你醒了?”
    岁晏一动不想动,喃喃道:“殿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端明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岁晏既然都说话了,也没理由在人家身上赖着,他撑着手坐了起来,安静地看着端明崇,想要一个答案。
    端明崇想了想,笑道:“大概是因为……羡慕。”
    岁晏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他愣了一下,茫然道:“羡慕?羡慕我什么?”
    端明崇想了想才道:“我在深宫中多年,在父皇膝下长大,自小便被教导做事说话需循规蹈矩,不要失了太子身份,所以我十四年来严谨自律,不敢逾越半分。初次见你时……”
    只是五岁的小太子端坐在东宫中,抱着能让人头昏脑涨的书卷乖顺地背着,窗外的蝉声一直吵闹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