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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你和长风才是同辈的人。为父此前不曾顾忌你的感受,这一安顿就是七年,惹得你心里憋屈……是为父的错。但如今闹得天下皆知,长风此时下山,无法自保,那些宵小能放过奚落他的机会吗?”
“……父亲。”
“其余的以后再说,放他就不必再提了。”萧鹤炎站起身看窗外繁星,“夜深路不好走,白石,你就在此处歇下吧。”
他匆忙问道:“那父亲睡哪儿?”
眉梢一挑,那形貌英俊的道者但笑不语,意图已经指向了不远处的兰渚佳期。
作者有话说:
石头敢怒不敢言
第4章 放不放手
兰渚佳期上,萤火在一阵风后重新汇聚于院中,点点金光着落花。院门自外向内轻轻被一道无形之力推开,昏暗的屋内又点起了灯烛。
整片翠微山不用明火,皆以萤火与咒符照亮,此刻入夜,只有这一点燃烧的味道不似在仙门中。应长风护住那一点微光,见烛焰摇晃终于归于平稳后才挪开手,不动声色将一卷书盖在了枕头下。
下一刻屋门也大开,萧鹤炎径直走向屏风后。
“原来还没休息。”他言语带笑,与应长风打了个招呼,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萧鹤炎习惯了他的冷漠,见状并不做多纠缠,自己倒了一杯水继续说道:“听雨霖提及这些日子,还是有人会到此处来找你。依你的性子,若真的烦了他自会想法让他不再来,可我方才与他相谈,好似你并没有那个意思啊。”
言罢许久沉默,背对着萧鹤炎的人侧过头,淡淡道:“怀疑我?”
萧鹤炎食指一动,桌案的蜡烛应声熄灭。他按住应长风的肩膀,没有回答那句反问,力度却渐渐大了。片刻后仍没听到那人发出任何声音,萧鹤炎好奇地抬手在应长风额角一碰,已经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
“疼了也不说,小朋友总是那么倔强。”萧鹤炎一笑,放开了他坐于榻边,“已经武脉尽废了,何必在我面前做无畏的挣扎,还当自己是第一剑修吗?”
应长风冷道:“半夜来此要睡便睡,非要提你那不成器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倒不知青霄真人这么能打哑谜。”
“睡?”萧鹤炎饶有兴味地一挑应长风下巴,他皮肤温度微凉,便和这人一样如玉似冰,“从你醒来的第一日我就告诉你,应长风,取人一夜不如取人真心。想来我萧鹤炎床上的人多的是,你左右都走不出去,这么撑着还能撑多久?”
应长风轻哼一声:“恐怕你的无端自信要落空了。”
萧鹤炎说是么,见应长风坐着不动,心知这夜也和他在兰渚佳期的无数次是同样的结局。好在修道之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萧鹤炎取出一枚丹药递过去。
“什么?”应长风警惕道。
“忘了么?你此前经脉毁了近半,就算有一叶浮萍的灵气为你加速疗愈,但你如今没有修为,过剩的灵气对身体非但没有好处反而容易像普通人吃大补丸,一口撑下去消化不了,适得其反。”萧鹤炎好整以暇道,“放心,要杀你还用不着偷偷摸摸地下毒,也干不出那种下三滥的事——我要你自己愿意。”
对最后一句没有任何表态,应长风斜斜地睨他一眼,接过丹药混入水中化开尽数饮下。
如同此前每一次那样,萧鹤炎在榻上打坐,应长风毕竟普通人一个,不到三更便困了自己窝到茶桌边打盹。
夜半,萧鹤炎运转过一个小周天,睁眼见蜷缩在垫上的应长风如同只乖顺的猫儿,既不皱眉,也不张牙舞爪,心下对他更是怜爱几分。他本可轻易隔空完成的动作,这夜却突然起兴,下榻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搭在一旁的外衫被萧鹤炎盖在了应长风身上,领口处装饰的辛夷花正好落在那人心口。萧鹤炎一时出神,竟觉得时光倒流。
太像了,他从初见应长风到现在总忍不住默念,实在是太像了。
只是应长风不会笑,而那人无论何时从挂着淡淡的笑容,好似天上地下出了再大的乱子都不会让他挂心。
萧鹤炎愣愣地看向应长风,妄图再找那人的一点影子。
他是再年轻一点的时候和那人遇见的,那年的萧鹤炎风华正茂,意气勃发,输得起,什么都不怕。可萧鹤炎有时候也想,是不是他遇见对方的时候实在太年轻了,年轻是很好,但年轻同时意味着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和外界抗衡。
若他当年像如今一样动动手指就教江湖轰然震动,叩关元婴已经位列大能之列……甚至不必这么扬名天下,只需要多一点点力量——
辛夷就不会离开他了。
萧鹤炎的心绪经过这些年已经极少会有动荡,此刻蓦然想到昔日往事仍不自觉地愤懑。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紧的拳头也松开,手垂在身侧,低头一看面前的应长风不知何时却睁开了眼。
“看我做什么?”应长风说完,狭长眼角斜飞起一点弧度,竟是个颇为嘲讽的表情,“若真想怀念故人,不如去做个你那道侣的雕像,雕得栩栩如生些放在空山朝暮的院子里,天天看。”
萧鹤炎不语,应长风又恍然大悟道:“啊,我忘了,死石头哪儿有活人有意思?还能与你抬几句杠。但青霄真人神通广大,要造个傀儡也不是难事,何苦终日囚禁我还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直接杀了,你方便,我也不抱怨。”
“不必说这些来激我,应长风,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应长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想到了他会这么答,嘴角皮笑肉不笑地一挑,接着把那件绣有辛夷花的外衫踢到一旁自己起身去院子中了。
推门时清风涌入,通体舒畅,应长风刚从小憩中醒来,被这一股风吹得神智完全清明。他踩着一地落花入了林中,萧鹤炎安静看了一会儿仍旧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无言地走,一直到结界边缘。
结界肉眼不可见,但应长风就是知道它在那儿。
兰渚佳期仿佛笼罩在了一片云雾中,远处看不清,从这儿也看不见任何地方,就是一座翠微山上的孤岛,是应长风一个人的囚笼。他心高气傲惯了,此刻无法反抗,已经不是忍辱负重可以概括。
他站了很久,身后萧鹤炎忽然沉声道:“我把结界去了,如何?”
应长风哂道:“和我谈条件?”
萧鹤炎否认了:“不,放你在此,该来的人总是会来,不来的就算去掉结界也不会来。翠微山周遭有封山令,你离开兰渚佳期依然逃不开。”
应长风道:“原来是换一个大一点儿的笼子,那真人请便吧。”
言罢转身要离开。
萧鹤炎飞快掐了个手诀,口中默念一行咒语后只听得天穹中传来什么破碎之声。紧接着,那道金